第九章(2 / 5)

赏见她不行任何礼,或许因为同吃同住,太上威仪在李清赏眼中并不怎么了不起,太上这个人也并非高不可攀,李清赏不把她当太上高高敬着,柴睢自也愿不带任何身份地位和李清赏相处。

现在,李清赏看似无心的一个蹲膝小礼,是无形中要在两人间划下君臣界限,谁教她的?

李昊继续着姑姑回来前的话题,说完脆生生问了声:“是罢姑父?”

柴睢回神,把自己从莫名其妙的情绪和想法中拔·出:“甚么?”

李昊却如何不肯再说,搂着粥碗抿嘴笑。

柴睢莫名走神,没再开口多言,自然,她看见李清赏发间没了那根蟠螭纹玉簪,那是今晨出门前借给李清赏戴的。

玉簪造型虽简诚然价格不菲,而比玉簪更有价值的,是簪上蟠螭纹。

饭后,柴睢去中庭书房点灯读书,里外寂静,风声唳唳,她坐交椅里走神,看书架子上的书成时半晌没翻一张。

因自己身份特殊,柴睢自幼年入宫至今朋友只随之和阿照两人,这些年当然也认识有其他人,他们来了走,走了来,难分真情和假意,她之所以看得开,是十四岁时和随之闹的那场矛盾。

十四岁时,相父旧疾复发,严重到无法再入朝,也不见人,母亲和赵相忙于朝政,无暇顾及小东宫,柴睢心中特别害怕,去找随之和阿照,他两个却同时不在家。

相较于阿照而言,小东宫更愿意把心思说给随之知,于是她到处找随之,定国公府、随之母亲的饭铺、随之常去的李三儿茶楼,哪哪儿都找不见随之。

接连两日找不见随之,她遇见垂头丧气的阿照,阿照瞧她比自己更低落难过,遂提提精气神带她去找随之。

他们在家书社找到随之,在书社,小东宫看见随之和新朋友在品诗词论文章,放声大笑,好不畅快。

小东宫动了怒。

那是种甚么感觉呢?——你是我唯二的致密之友,是我唯一能诉衷肠的存在,可我却不是你最重要的朋友,在我非常需要你时,你在和你的新朋友谈天说地。

回去后,小东宫和随之大吵一架,委屈到哭,觉得自己再也不是随之最重要的朋友。

相父闻知后终于肯唤阿睢见,问知因由,相父揉着阿睢小脑袋笑起来,被病痛折磨去所有光彩的眼眸里满是温柔,相父一如既往没有给阿睢讲大道理,相父只是告诉最最亲爱的小阿睢:

“随之该有自己的交游。”

阿睢接受不了,拉着相父枯瘦的手哭成小泪人:“可是相父就最爱我呀,相父就是最最爱我了,相父才不会抛下阿睢。”

“不是呢,阿睢,不是的,”病脱相的相父慈爱地看着阿睢,仿佛透过阿睢在看另一个人,“相父最最心爱的人,不只是阿睢……阿睢最最心爱的人,也不会只是相父。”

不待阿睢明白这两句话,转过年,相父走了,没见到大望十三年草长莺飞的三月春,大望历也永远停在十三年。

柴睢觉得,如今的李清赏不过也只是她漫长人生中一位阴差阳错的匆匆过客,是来是去平常心对待即可,无需患得患失。

之所以会觉得患得患失,柴睢总结着想,那大概是因李清赏笑起来当真很甜,像祁东盛夏的哈密瓜,像望春金秋的大红枣,也像阅州严冬的小糖橘,很甜很甜,让人禁不住生出百种喜欢。

与此同时,卧房里,太上未归,李清赏忙完其他事不敢先睡,点盏青铜灯缝制东西。

绣针翻飞不觉寒夜更渐深。

不知过去多久,梆子报时数度,李清赏揉揉酸涩的眼把青铜灯盏挪近些,离得近了,她看见青铜灯台上缠绕的蟠螭。

蟠螭纹在梁园并不罕见,譬如屋舍山面的悬鱼是蟠螭造型,这间屋子里蟠螭纹更俯拾皆是。

太上发冠上卧蟠螭、腰带上绣蟠螭,用具带蟠螭的更多,涤尘合璧的衣袖口偶尔见蟠螭,外院舒督总的佩刀上也有蟠螭纹。

今日上午出门,她发间缺根合适的簪子,太上随手拿来根玉簪借她,故而上面的蟠螭纹她也习以为常,接过发簪时,她除去下意识想到“发簪”是送正妻,并没在意别的。

直到与李泓瑞重逢,李泓瑞问她发间蟠螭玉簪从何而来,她道梁园所借,至此始知蟠螭乃太上梁王图腾,“蟠螭者,雌龙也”,柴周国土之上,凡有蟠螭图腾之物皆属太上梁王,必不赠送、不下赐、不恩赏,更不外传。

面对李泓瑞关于玉簪的几连问,李清赏察言观色后识相地取下它收装起来,向李泓瑞解释:“梁园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借我用用,回去就还给人家了。”

对于她带昊儿住梁园,李泓瑞虽未明说甚么,但可以感觉出他并不赞同:“等忙完这阵,朝廷分官下来,我领了官职和宅子,你和昊儿便搬回来。”

李清赏不知自己为何要犹豫:“可离开庆城时,兄长叮嘱我要听和首辅话,和首辅要我和昊儿住在梁园。”

“你久在闺中,不懂男人们那些事,那些大官只是仗着身份在吓唬你,”面对李清赏的无主见,李泓瑞有些恨铁不成钢,教她道:“你把子惜叮嘱的事情完成后,你对那些高官来说便没了价值,他们把你监视起来只是怕你知道内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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