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是事前还是事中,二者所面临境况都比事后好太多。
可是柴睢至今没想到能适用于所有人的解决办法,唯能给眼前一人以应答:“你不会有事,只要你不主动脱出暗卫守护范围。”
一旦脱出,后果难料,汴京城里想要李清赏这条小命的,大有人在。
“我就是个普通老百姓,”李清赏抿抿嘴,语调轻快地低喃,“不想也不愿搅和进你们这些大人物的事情里。”
往大了说她不想被这看不见摸不着的时局裹着翻腾,性命如草芥,阴谋似海深,人人皆棋子,一生不自由;往小了说,她至今无法接受有人时时刻刻在暗中盯着自己一举一动,前二十二年人生自由自在,怎么现在就成了被个无形笼子装起来的小麻雀?
这几个月来,乃至这将近一年时间以来,她为自己的经历而感觉恍惚,跟场荒诞滑稽的梦一样。
“……”柴睢脚下也滑个趔趄,站稳后看向李清赏,笑了:“收到和光亲笔信时我正在西南看日照金山,本来多自由,他一封信送去,吓得我连滚带爬赶回来,结果回来就和皇帝吵架,吵完他就派人给梁园盯了起来,我也是没地方说理去,所以说,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得互相体谅体谅。”
“互相体谅,互相体谅。”李清赏长长吐出口气,胳膊肘依旧火辣辣疼,不想把被柴睢引出来的情绪多泄露,强硬好奇道:“你回来前,在西南哪里玩?”
柴睢暗中观察李清赏反应,干脆扶着她走:“在枢臧二州交界处,那里有座思姑娘山,小时候相父说思姑娘山的日照金山很好看,我得了空,便去看看。”
“好看么?”李清赏从没听说过日照金山。
“没看到,”提起这个,柴睢多少有些遗憾,“到之后一连几日天气不好,本想说大不了多等几日……”
“结果等来和首辅书信”,这句话柴睢没说,怕李清赏多想,她今日试探已够,只恐过犹不及。
谁知人家李清赏就爱傻乐呵,每笑起来总是给人无忧无虑之感,天气再冷她都能弯起眼睛甜甜笑:“那没事,等回头有空你再去看嘛。”
柴睢被李清赏的笑容感染,跟着勾嘴角:“以前相父也给我说过这种话,他说有空带我去西南,可直到他走我们也没去成,所以啊,‘等以后’、‘等有空’这种话,能别说就别说。”
“好,不说,”李清赏又开始窃笑,笑得柴睢心里发毛,“所以你大老远跑回来就是为了我?”
这女子脑子里成天琢磨甚么?柴睢低头正经把李清赏这张脸仔细看,眼角里凝了东边过来的日光,要笑不笑:“您面子真大。”
“……”冷风刮着面皮吹过,李清赏笑容尴尬在脸上。
贵主这张嘴真是够损。
被太上噎后沉默着走出一段距离,李清赏那张闲不住般的嘴又开始嘀哩嘟噜:“您是土生土长本地人,知道哪里有那种定做泥器陶器的铺子么,最好是价钱便宜些的。”
“干——”柴睢话语一顿,是又被脚下结冰路面滑了下,险些把李清赏也带倒,“干嘛用?”
李清赏下意识身子抵过去扶太上,站稳后哈哈笑:“你这脚滑的,我以为你骂人呢!”
“傻笑个啥,牙给你冻着,”难得柴睢微窘,软糯的声音稍提高以掩饰羞赧,“找铺子干啥,定做啥泥陶器?”
头次见柴睢脸上露出窘迫,李清赏不仅没停下笑,反而变本加厉,一手扒拉着柴睢胳膊肘:“我定做小模子,书上很多东西学生们没见过,给她们讲‘红泥小火炉’,‘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她们不知红泥小火炉和熊长甚么样,画出来罢总觉得缺几分意思,便寻思捏出来给她们看。”
“如此,”柴睢点头,视线落在那只扒拉着自己胳膊肘的手上:“做啥样、做多大,你给写个标准,回头给你弄。”
一听此言,李清赏激动地拍太上胳膊肘:“我找了附近几家结果都不合适,嘿!就知道你们本地人哪儿都熟!到学庠我把要求写给你!”
隔着厚厚棉衣,太上觉着胳膊肘要被拍出刮痧效果了,也是有些无奈,哼哼嘀咕:“并不是所有本地人都是‘哪儿都熟’的。”
李清赏不遗余力拍马屁:“但找您肯定不会找错呀,您这个本地人绝不是寻常本地人!”
“你最好是讲真话。”柴睢居高睥睨,嘴角抿了又抿,分明想笑偏要忍着。
李清赏察觉出柴睢忍笑,跟着忍笑摆正经脸,没忍住,噗嗤笑出来,几位路人好奇看她,羞得李娘子拽住柴睢袖子低头往前走。
她觉得太上这人其实挺好玩的。
至延寿坊,街坊邻居热火朝天在清理地上结的冰,坊楼下未见那几个流氓闲汉,李清赏滴溜溜转着眼睛四下寻了两圈,最后吐着哈气得出结论:“我就说今日特别冷罢,闲汉都没出窝!”
“……”准备好被夸奖的柴睢措手不及,用力跺了跺鞋底冰泥碴子,软糯的说话调子丝毫听不出阴阳怪气:“啊对对对,你说的对。”
李清赏傻乐呵罢才听出不对劲,抿起嘴看太上,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看完再看。看得柴睢心里忐忑,指节蹭蹭鼻子问她:“看甚?”
“闲汉不是让您给收拾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