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开之后宁鸣本能地又调整好姿势准备把人接住,没想到何喻只是坠在了半空。经过几秒钟的反应时间,宁鸣回过神来,收起自己的下意识动作,往后退了两步。
他抬头往上看,何喻是自上而下被扔下来的,腰间绑着两圈绳子,绳子的另一端悬在舞台顶上的横梁上。绳子看起来很结实,由于惯性,何喻的身子还在半空中晃动。
何喻本人看上去就像一块被随意悬挂的抹布,手脚都无力地垂着。
饶是宁鸣心理素质较强,看到这样的场景依旧感到心悸,早上还和他面对面谈话的人,突然就像被抽走了生命力一样干瘪地挂在空中。
宁鸣有一瞬间觉得何喻说不定已经死了,正想想办法验证,却见何喻艰难地将眼睛睁出一条缝,再以很小的弧度冲宁鸣摇了摇头。
不知道对方摇头是什么意思,是让他别过来吗?当然宁鸣也没有想要贸然靠近,谁知道碰到对方会有什么事发生?
宁鸣回想了一下,刚刚他踏上了这一小块地方,之后就似乎触发了某种装置,何喻掉了下来。他不小心所踩到的那块地方底下有白色粉笔标记,应该是那些布置会场的学生提前划好的,他们学校的学生搞活动一向有这种习惯。演讲比赛正式开始时,或许是主持人,又或许是参赛学生,会按要求站在事先标注好的位置。
杨新霁上去时大概是避开了那地方,宁鸣也是无意间踩到。
将何喻吊在这里的人真的充满恶意……如果宁鸣他们没来,演讲比赛照常举行,那么何喻的身体——等到那个时候说不定就是尸体而不是身体了——就会这样毫无尊严地掉到一大群师生面前,师生们会发出惊叫,露出恐慌的表情,会有人四处逃窜。
可能还不只这样。
宁鸣看向杨新霁手里的盒子,盒子里的污泥发出刺耳的嘶鸣,恐怕马上又要狂化变大了。
“总之得先把人弄下来。”宁鸣说。
说着他把武器拿出来,杯筊在他手上又变幻了形态,只探出短短一截刀刃,被宁鸣当做飞镖甩出去。
飞镖精准命中了悬在空中的那截绳子,正常来说绳子应该会被割断,但这条绳子极韧,宁鸣一刀过去无事发生。
把刀收回手中,宁鸣对杨新霁抬了抬下巴:“要不我用一下火?烧一下看看能不能把绳子烧断?”
杨新霁从刚才开始就在思考着什么,似乎是看到宁鸣割绳子的行为之后终于得出了结论,他否定了宁鸣的提议:“……应该是没有用的。”
他接着解释:“我没有认错的话,绳子的制作材料是一种……超自然的物质,可能跟一些特殊的污泥有关,它能把人的一些负面情绪、恶念以及欲望放大,同时它又会以人的这些负面念头为能量,变得更强……嗯,就是很难解开。”
宁鸣很神奇地听懂了杨新霁的话,并简单进行了中译中:“永动机是吧,一边放大别人的负面情绪,一边又用这些负面能量让自己更强,它越强,就越砍不断解不开,解不开,就会继续催生人的负面情绪,催生出来的负面情绪又让它更强……”
“……没错。”
“所以催生这些负面情绪有什么用?”
“就是,”杨新霁拿着盒子的姿势变得有些滑稽,他双手分别按压住盒子两边,但这样的努力最终还是徒劳,原先的小泥团竟然从上面挤爆了盒子,开始往外涌,“就是会变成这样,我刚才和它说话,它已经听不进了,对不起。”
宁鸣看了一眼还挂着的何喻,又转头看一眼越狱的污泥。面容痛苦的青年和失控的污泥在他心中终于建立起直观的联系。
之前都还只是猜测,现在他明了了,污泥竟然真就是在人的负面情绪之中诞生的。
何喻的污泥已然完全不受控制了,从盒子里淌下来之后就一边蠕动着往何喻的方向去,一边逐渐变大。
宁鸣不由分说总之先给了它一刀,它目前还在发育期,并不很强,被切成两半之后在地上无规律地流淌。
“所以既然污泥是负面情绪的实体化……可以这么说吗?”宁鸣盯着地上那摊泥,时刻准备在它凝起来时再给它一刀,“既然如此,把这污泥消灭了能不能解决问题?”
“理论上可以,”杨新霁道,“但是这只东西它杀不死。”
确实,从一开始他们就在为这个杀不死的污泥头疼,它跟别的污泥都不太一样,正是因为它死不了,最后他们才会把被削弱变成一小团的污泥带回去……但凡有什么方法把它了结掉,宁鸣根本不会让这东西在自己家里好端端地待这么久。
“所以这意味着什么?说明何喻的负面情绪无法断绝?”宁鸣骂了句粗话,又道,“怎么搞,我们没时间了。”
马上午休时间就要结束,被杨新霁催眠的几个学生总会清醒,他们必须在这之前赶紧把这事给处理完。
当然如果实在到了无路可走的时候,他还能让作战AI发布警报……但这样一来他们又都暴露了,所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宁鸣还是想先自行解决眼前这摊事。
本来淌了一地的污泥慢慢地重新凝在一起,宁鸣又补了一刀,他手比脑子快,砍完之后回头瞥一眼摇摇欲坠却怎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