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串店的老板娘确实是有两个孩子。宁鸣偶尔来买吃的,大多数时候见到的都是那个小的,对方大约在上小学五年级,每天不做作业,就在角落里戴着VR眼镜,手在空中挥来挥去地打游戏,嘴里还念念有词,说什么“你怎么这么坑啊”“会不会玩”之类的。
只有一次,暑假期间宁鸣心血来潮逛到这附近,馋了,于是坐进店里。像这样自营的小店,为了节约成本,不会购入服务型机器人,也不搞自助点餐系统,平时就是老板和老板娘两人在忙,还会美其名曰这是传统的烟火气。
那次来为他点单的变成一个少年人,看上去年纪与他相仿,面容和表情都淡淡的。正值假期,且不是饭点,店里没什么人,那男生帮宁鸣点完单就回到后头,似乎是在给老板娘家小儿子讲题。
没讲几句,小孩就开始闹,说自己看不懂学不会不想学,要玩游戏。
那男生讲:“先做完这道题。”
随后老板娘的声音从后厨传来:“哎哟,你弟弟不想学你就不要逼他嘛,又还没到开学,那么着急做作业干嘛。”
小孩附和:“就是。”
于是宁鸣知道了,这就是平时老板娘常常提起的大儿子,品学兼优,在首都的重点大学念书,一年回来两次。
宁鸣对学霸总是心怀敬佩,等上菜期间也无所事事,转过身去就顺着人家的话茬去逗小孩哥:“作业得做啊,不做怎么考大学。”
小孩:“我还小呢,不用考大学。”
宁鸣像一切讨人厌的大人一样说话:“现在不考,以后也要考的呀,那你哥那么厉害,你以后不想像他一样去重点大学念书吗?”
小孩明显很烦宁鸣:“我干嘛要跟他一样。”
宁鸣说:“我也有个哥哥,他也在首都。”
“也在重点大学念书?”
“比这厉害,”宁鸣调了张图片投影出来给小孩看,炫耀之情溢于言表。图上是一名身着作战服的青年,眉目和宁鸣的确有几分相像。宁鸣得意道,“他是很强的猎污者呢,我以后想跟他一样。”
果然收获了那小孩“哇哇哇”的羡慕声,但小孩的哥哥依然只是淡淡地看了宁鸣一眼。
……
宁鸣对杨新霁要和人家的大儿子聊聊这件事感到不可思议,不是还没到大学生放假的时候吗?人就回来了?又有什么好聊的呢?轮得到他们巡防员去聊吗?
而且杨新霁不也是外地调过来的吗?对这里的巡防员领域划分不了解,但竟然知道炸串店这一家的家庭情况?
他顺着一说:“聊什么啊,带我一个呗,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做。”
结果杨新霁犹豫了一下,拒绝了他:“……不太方便。”
宁鸣比了个“ok”的手势。
拒绝也正常,但宁鸣觉得杨新霁这人也挺奇特的。
一般人如果不愿意别人参与到自己的行动中,在最开始就不会透露任何多余的东西。比如刚刚宁鸣问他怎么不回去的时候,他完全可以模棱两可说一句“我还有别的事”,反正宁鸣也不关心他还有什么事,不可能打破砂锅问到底,两人可能就这样寒暄两句结束话题互道告辞。
这都是很普通的社交辞令。
但他很明确地说了自己要去找人聊聊,按常理来说,释放的就是一种“你可以继续往下问”或者“你可以跟我一起行动”的态度。
结果他又直接拒绝了宁鸣。
简直不能用人与人之间打交道的那些东西套他身上。
就是很……实诚,问他什么他就答了,没有什么潜台词。
于是宁鸣从墙边直起身,再次不着痕迹地悄悄上下打量了杨新霁一遍:“那我就先走了,再见。”
“再见。”杨新霁说。
-
虽然还不到放学时间,但宁鸣没再回学校,而是回了家。
与其说是家,不如说那就是一个住处。
地方离学校不远,是一套二居室,他哥买的房子,圆方市的房价不低,但他哥是特级巡防员,有钱得很。
以前他哥假期回来的时候,这里还像一个家,半年前他哥牺牲,他开始觉得在屋子里待着也等不到一个家人回来,没有家人的地方叫什么家呢?
但他还是在这住着,总比住学校宿舍好。
一开门,家务机器人迎上来说了句“欢迎回家”,宁鸣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又把换下来的那套简易作战服和武器都放在机器人带来的托盘上,机器人的电子屏幕脸上挤出一个“>o<”的表情,拿完东西又滑走去清洗了。
宁鸣自己也去浴室冲了个澡,出来懒洋洋地瘫在沙发上。
通讯手环从手上被解了下来放在桌上,宁鸣将它拿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他打开内部专用的特武部人员查询系统,输入了杨新霁的名字。
投影上弹出一串信息,但都是些很官方且笼统的档案,年龄,加入时间,所属地区和部门,级别之类的。
年龄么……和自己一样大,也是个兼职巡防员。
除此之外,其他资料都没什么信息量,也就是那张证件照还有点价值,价值主要体现在对他的眼睛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