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色和昏昧重叠,纠缠出似是而非的眩晕悱恻来。
二十岁的贺缺不知道吃了什么玩意,在过去几年里面飞速拔节,从和她差不多的个子,猛然蹿成了如今这个宽肩窄腰、个高腿长的模样。
贺缺凭借着天然的身高优势垂眼望来的时候,压迫感几乎扑面而来。
任何人都该感受到脸红心跳的。
除了姜弥。
因为做鬼二十年实在清心寡欲,且竹马男色当前的时候,很少有人会不去联想他没长开的样子——对不住,实在是人的本能,控制不了。
所以女孩子更在乎刚才气味的事。
她并不在乎人还在她头顶,微微坐直。
“你给我带的大氅是你穿过的?你那儿没我新的了吗?”
贺缺:……
这语气太熟悉也太不见外。
他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尚且来不及反应,刚刚和他相扣的、白皙柔软的指已经漫不经心点在他胸膛上。
“往后去——再说一遍,挨得太近了。”
贺缺本来就是为了逗她才靠那么近,此时重心陡然改变,颇有点狼狈。
“不是,这可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
姜弥“嗯”了声,然后饶有兴致抬眼,重复另一位当事人说的话。
“急得很。”
“我是正事。”
“是你心心念念。”
不是贺缺那种兴味盎然的反问,而是意味深长的肯定。
姜弥同样说一句点一下,不重,不带狎昵意味,但游刃有余的主控方已经换了一个。
然后女孩子看着耳根突然烧起来的少年人,含蓄微笑,调整了一下坐姿。
她肩背笔直,行为端方。
“这可是你说的。”
互相重复对方在大人面前卖乖讨巧的话,是这两个从小就不对付的发小恶心对方的手段之一,即使身上早有婚约,犯贱也是犯得兴高采烈。
“啧,没劲。”
被结结实实恶心了一把的贺缺恢复了正常,向后欠了欠身,抬指将姜弥刚才一直没来得及整理的衣领捋平。
这时候少年才懒洋洋直起身,坐回对面的位置。
他扫了一眼小几,手背试了试温度,不紧不慢地斟上了两盏温度正好的茶,将其中一盏推给姜弥。
“燕郗能掀起来多大风浪?他给你气受了,还是薄奚尤那小子做了什么局……不对啊,什么局让你这么手足无措,能在陛下面前主动提婚约?”
长眉拧了起来。
姜弥欣慰于发小就是不用解释那么多,正想说什么,对面人又笑起来。
昏昧的马车里面虎牙鲜明。
“不会吧姜昭昭,刚才你连反驳都没反驳我,所以还是我魅力太大,你喜欢我了吧!”
“喜欢我也正常,毕竟像我这么出众的人也不多,理解你。”
姜弥:……
她收回她之前的话。
她面无表情去接贺缺递过来的茶盏,却在听见对面人的话时差点打翻。
“所以你连摔也是故意不控制的,对吧?”
“如果我不出现,你打算拿着伤摘出来自己,是不是?”
姜弥:……
这个时候换个人成婚来不来得及?
但看姜弥这个反应,贺缺已经猜得差不多了。
虽然这位仍然不愿意说她到底是为什么,但这个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的习惯真是一点不变。
少年人掐了掐自己眉心,觉得当时答应王妃姨母“照顾昭昭”真的是个熬他命数的活。
他还未来得及说话,马车车厢被人敲了敲。
是姜弥的侍女青檀。
小姑娘显然非常敬业,即使已经被贺缺的侍从“请”走,但仍然放心不下自己的主子,找了个由头过来问询。
“姑娘,前面便是梧桐巷和长宁巷的分道口了,咱们车往哪边走?”
梧桐巷内是肃雍王府,姜弥家,长宁巷是虞国公府——贺缺未满二十,又未曾婚配,即使已经拿到了爵位,也不能单独开衙建府。
这是问贺缺什么时候滚蛋的意思。
姜弥正欲开口,然后她的肩被人轻轻按住了。
“马上下车,别害怕了青檀,我不吃人。”
少年笑意懒散。
青檀显然没想到此人今日如此不要脸,尚且震惊,里面却又没了声音。
贺缺收敛了笑意,垂眼捻了捻长指,淡声叮嘱姜弥。
“我回去一趟处理点事,明日别贪睡,有人来寻。”
姜弥看他这副模样,直觉不对,警觉抬眼。
“你作甚?”
那少年本来已经穿好大氅准备下马车,此时闻言又回头望了她一眼。
然后他突兀地笑了。
“八抬大轿、三书六礼。”
“我来求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