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凌晨六点, 月岛就睁开了眼睛。冬天昼短夜长,她坐了起来, 揉着眼睛看了看窗外乌蒙蒙的天空,有点恋恋不舍地从沙发上的被子里坐起来——前一天晚餐时她同意了相泽提出的条件后,两人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三餐都由月岛负责的话, 相泽还是住在公寓里比较方便。他原想将床让给月岛, 自己去睡袋里睡,但月岛却做不出来强占主人卧室的事情, 最终在客厅的沙发上睡了一夜。
昨天下了大半天的雨,如今空气里依旧弥漫着潮湿的雾气。月岛深吸几口寒凉的空气, 很快便清醒过来。从沙发上下去后,她见卧室门牢牢关着,便打开了厨房的黄色小灯。
独特的个性让月岛在厨艺方面非常熟练。她轻车熟路地从冰箱里翻出前一天晚上腌制好的食材解冻,途中见缝插针去洗漱, 回来以后便将一头红发随意扎在脑后,抓起了平底锅架在了炉灶上。
先是做好了中午吃的便当菜品, 利用隔断分门别类装进昨天购置的便当盒中,随后便是早餐。月岛敲了两个鸡蛋进锅,又加了几片培根。和着热油的滋滋声,她听见卧室里响起了闹钟的声音。
估算着相泽起床洗漱的时间, 月岛加快了速度。她顺手架起了另一个锅热牛奶,又借着水蒸气放上夹子蒸热切片面包。然而就在牛奶咕嘟咕嘟冒泡的时候,卧室里的闹钟又响了一次。
这一次,月岛听得清清楚楚:闹钟响了不到五秒就骤然停歇, 随后室内便是一片寂静。显然是相泽关掉了闹钟,倒头又睡了。他大概对这种生活方式习以为常——证据便是冰箱里满满的营养果冻。
月岛不由得看了眼钟——时针已经越过数字7了。雄英的授业时间从早上8:15开始,教师还必须提前半小时左右到校准备。她快速地取出几片蒸得松软的面包,夹上煎好的鸡蛋、培根以及生菜、酸黄瓜,又将热牛奶倒出来,随后敲响了卧室的门。
听里面没有反应,月岛直接拧开门走了进去。她一眼就看见相泽从头到尾都卷在被子里睡死,只有几缕黑发从被子一头探出来,姿势仿佛一只裹在茧里的、安详的幼虫。一旁桌上的电脑还亮着,一沓被批改得密密麻麻的试卷散乱在桌面上,批注的红字隽瘦。试卷上面倒着一瓶已经被用掉一半的眼药水。
相泽大概昨晚熬夜工作了。想到这里,月岛神色微微一动。她走到床边,垂下头看着裹在被子里的高大男人。恰好这时候手机闹钟响起第三遍。只见被子一角迅速伸出一只手来,无比熟练地在手机屏幕上点了一下,随后又缩了回去。
明明已经是三十代的教师,这方面却像个小孩。这样想着的女人垂着头,过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逐渐发酵的笑意,轻轻笑了一声。被子里的相泽像是终于有了反应一样动了动。
“再不起床就来不及吃预算内的早餐了,老师。我可是不到六点就起床做早餐了呢。”月岛不疾不徐地催促。相泽终于头顶着被子慢慢坐了起来。他举起手扯下被子,露出睡意惺忪的无神双眼,胡渣隔了一天像是又茂盛了几分。
直到相泽坐起来,月岛才发现他上半身没有穿衣服,只有劲瘦的腰部隐隐露出一截深色裤腰。职业英雄Eraser Head习惯的战斗模式是先用个性消除敌人的个性,随后进行纯粹的体术攻击,为此相泽注重战斗训练,穿着黑色衣服时显得瘦削的身体实际却相当结实,皮肤上还带着深深浅浅的伤痕。月岛一眼瞥到昔日老师赤|裸的上半身,刚觉得有些尴尬,架不住相泽这时一脸睡茫了的神情看了过来。于是她咳了一声,扔下一句“早餐做好了”就转身离开了卧室。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相泽这才慢吞吞地下床,一边抓着凌乱的黑色长发一边弓着腰探进了衣柜。很快,他翻出一件黑色T恤套上,随后进了洗手间。
片刻后,相泽从洗手间里出来,带着几分惫懒坐在了餐桌边。他垂着眼,抓起餐盘里夹着蛋、肉和蔬菜的面包,低头咬了一口。
月岛坐在对面打量着他。她的目光先是放在了相泽那头不加打理的黑发上,随后缓缓向下,在下颌的胡渣上停驻片刻,最后落在他因为吞咽而不断滚动的喉结上。
短短一天之内,过去相泽留给她的那种充满压迫力的印象正在逐渐崩塌,到如今,她惊讶地发现自己面对他的时候竟然心平气和了起来,甚至感受到新鲜的趣味在茂盛发芽。
“老师不好好梳理一下头发、刮刮胡须吗?”她捏着盛装温热牛奶的杯子,歪着头问。相泽“嗯?”了一声,咽下口中的食物,含糊说了一句:“每天都刮浪费时间,明天吧。”
“邋遢。这方面您真不像个教师。”月岛接了一句。
“说话真不留情面啊。”相泽没有生气,只是掀起眼皮快速地看了她一眼,又眯上了眼睛,仿佛要靠着消化系统的本能信马由缰地吃完早餐,而身体的其他部分依旧在争分夺秒地补眠一样。
很快,他便解决了两个三明治,又喝光了热牛奶。时间已经过了七点半,相泽转身回了房间,迅速地收拾好晚上熬夜批改的试卷,转身走到门边,抓起了外套。
月岛踩着拖鞋走了过去:“早餐味道如何,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