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沁殿中所有伺候的宫人、包括皇后随身带着的十名女官,皆已被金吾卫严加看管了起来,整座宫殿犹如铁桶一般,连蚊子都飞不进去。
皇后被关进去后,便一直在试图寻找逃跑的方法,甚至以死相逼,奈何俞寒洲手下的人,一个比一个心肠冷硬,不动如山。
轮椅刚刚驶进内殿,馥橙便听到了女人歇斯底里的喊声。
“贱婢!本宫是陛下亲封的皇后!是陛下的发妻!谁敢阻拦本宫面圣?滚开滚开滚开!!”
馥橙被凄厉的女声吓了一跳,下意识回头去看俞寒洲。
只他还没看到人,俞寒洲已经眼疾手快地俯身将他搂到了怀里,一边安抚地轻拍他的背,一边急声道:“没事没事,皇后发疯罢了。”
馥橙被捂在男人怀里,抱得很紧,他也不挣扎,只顺势蹭了蹭额头,才轻声说:“我不怕。就是有点突然,没反应过来。”
“嗯。”俞寒洲略略松开手,低头端详馥橙的脸色,见他面上仍有些掩饰不住的惊惶,不由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
“要不咱们不进去了?本相让人把她带出来,隔着帘子审她,好不好?”
“也不用吧。”馥橙摇头,“我总得亲眼看着,这身体……就是他,才能安息。不然他有时候就出来看我,也有点奇怪。”
原来的「馥橙」虽说就是馥橙的其中一个转世,本质他们是一个人。
但这个转世没有失去记忆,并没有和馥橙融合,他一直存在,必然是有什么执念。
以前馥橙以为这个转世依旧对俞寒洲有留恋,可后来,每次馥橙和俞寒洲亲近的时候,转世都没有出现过。
反而是之前卦象开始让馥橙接触太子的时候,那个转世再次悄悄出现了。
所以馥橙觉得,原来的「馥橙」应该是对太子、对自己的死有执念,只有强烈的恨意才让他一直存在,徘徊不去。
当然,如果转世对太子还有留恋……那馥橙爱莫能助,就三个字「做不到」。
“橙橙会怕血吗?”俞寒洲不太放心。
“不知道。”馥橙自己也不确定,他来自现代,确实没见过太血腥的场面,会不会有反应还是个未知数。
俞寒洲皱了皱眉,私心里并不愿意馥橙见血,可馥橙身上那道鬼魂也同样棘手,不可能避开。
“待会儿害怕就告诉我,本相一直在这里。”
最后,俞寒洲只能先安抚住馥橙。
“嗯。”馥橙应了。
两人一道进了内殿。
空气中尚且浮动着神秘的香气,馥橙嗅了嗅,道:“是什么熏香?”
“不是熏香,是药。”俞寒洲解释完,拍了拍手,便有十余名女官架着一个人出来,押着跪到地上。
馥橙定睛一看,便对上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他下意识抿了抿唇,却并没有退缩,也未曾挪开视线,只安静地看着那个被捂住嘴的女人。
冥冥之中,他的身体里似乎出现了另一双眼睛,同样紧盯着眼前这一幕,不同的是,那双眼睛布满了仇恨。
就是这个女人,给他下了十年的毒,他爷爷尸骨未寒,她就已经让人把药端到了他面前,骗他喝下去。
她一边要他的命,一边又要装作慈爱的模样,让他和太子一起玩,说他以后就是她的儿子。
曾经他真的把皇后当成了母亲,把太子当成了兄长,太子对他不错,他也依赖太子。
每个清晨他都进宫请安,无论病得怎么样,爷爷从小就教导他,温良谦恭让,仁义礼智信,忠君爱民,人之根本。
后来他长大了,所有人都赞他才华横溢,天下第一才子,国师的继承人,命定的占星之子……
先帝便是靠着占星术方扫清障碍坐稳了帝位,如果没有意外,他会是太子最好的助力,他的一生都会为未来的帝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可他死了。
死在了太子的母亲、皇后手上。
理由是他生来妖媚,势必会魅惑太子……实在可笑。
最可笑的是,皇后从十年前就预见了太子会为他疯狂,那时候他才多少岁?
不过六岁的孩子。
他死得何其不甘……
而口口声声会保护他的太子哥哥,明明知晓一切,却装聋作哑,深信他的母后定不会做出这种事。
馥橙安静地看着皇后,另一双眼睛同样盯着皇后。
他抬手按在心口上,恍惚间居然感觉,身体里有个灵魂在流泪。
记忆里,原来的「馥橙」去世前,确实落了血泪,此刻却什么都没有说。
他看了一眼俞寒楠枫洲,却发现俞寒洲一直都在看他。
“我没事。”馥橙轻声说。
俞寒洲又注视了一会儿少年,方收回视线。
接下来的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也没有什么对质和谩骂。
一来皇后做过的事,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没必要对质,二来夜长梦多,俞寒洲也不是会和将死之人废话的性格。
卸了下巴,防止人自尽,俞寒洲抬眸扫过身后的高值。
高值立刻将一包药打开,走了过来。
只是高值还没真正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