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的马车在门口停下,苏亦行和太子走在前方。过了前厅,苏亦行忽然停下了脚步,太子疑惑地瞧着她。
她仰起头,轻声道:“殿下,我想和爹爹说几句话。”
太子点了点头,苏亦行转头走向苏鸿信,低语了几句。言心攸让开身,看着父女俩向远处走去。
太子和言心攸相隔不远,他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忽然询问道:“伯母,先帝驾崩那年,行儿可在京城?”
言心攸转头看向太子:“在的。”
太子嘴角扬起:“果然是她。”
“她...怎么了?”
“那年她在宫中迷路,遇到的人便是我。”
言心攸有些惊诧:“她失踪了好几日,我们一家遍寻不见,回来她便说自己是去了仙境。原来...是进了宫里...可是后来我们循着她说的地方寻过,没有发现入口。”
“我命人封上了。”
他那时其实很不舍她离去,只是心中也明白,那时的他过于弱小,根本无法保护她。他封上那个洞口,便是想绝了所有的后路。自此脚下只余下一条血路,直通向九五之巅......
而那头,苏亦行和父亲站在矮墙下,她紧了紧衣裳,欲言又止。
苏鸿信温声道:“行儿,发生了何事了?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苏亦行摇了摇头,思忖良久才缓缓道:“爹爹,那些四平州的流民,真的是流民么?”
苏鸿信的神色严峻了起来:“为何这么问?”
“你说很早就将这件事上报了,还去了府衙内与上级大闹了一场。可...可这一切都是爹爹你口述,并无实证,府衙甚至没有派过人来查看流民的灾情。前些时日我问过殿下,他说从未曾听说过四平州的灾情。这样的事情,真的单纯是靠瞒就能瞒下来的么?”
“若是有心,也不是不可。”苏鸿信垂下了眼眸。
“我还有一个问题。”
“行儿,若是陈年旧事,就不必再刨根问底了。”
“不是陈年旧事。事关鹿儿——”
苏鸿信猛地抬眼看着她。
“鹿儿的家人真的是因为饥荒而死的么?”
“是。”
“你骗我......”
“我——”苏鸿信叹了口气,“我是在保护你。”
“可我身处其中,若是对一切一无所知,难道不是更危险么?”
纷纷扬扬的雪花忽然开始落下,冰凉地落在脸上。苏鸿信静静地看着她,白色的水汽从口中喷出,他缓缓道:“说说看,你都知道些什么。”
“那些流民,可是恭亲王残部?”
苏鸿信缓缓闭上了眼睛:“你终究,还是都知道了。”
“我也只是猜测。”
“不错,他们确实是恭亲王的残部。那年恰逢四平州灾情,只是那灾情并没有那般严重。恭亲王的那批残部四处遭人追杀,最后来到三川州落草为寇。原本是想向我报仇。”
“所以他们起初并非是因为被驱赶得多了,不信任官府,而是因为一路被追杀,所以才会那样?”
苏鸿信点了点头:“其实当年恭亲王忽然造反,疑点重重。后来我一直在暗中调查,最终查明恭亲王会造反,完全是受了奸人挑唆。可惜还未来得及将此事呈报给先帝,他便驾崩了。”
“您不呈报给当今陛下,是否是因为...此事涉及到他?”
“是。”苏鸿信叹了口气,“不过我原想着,皇权之争,我何必牵扯其中。于是回三川州安生过日子,想着一世也不会来了。谁料你如今又牵涉其中......”
“那鹿儿呢?她究竟是什么身份?”
“他是恭亲王的义女,早年恭亲王曾随先帝亲征,立下赫赫战功。在军中颇有些威望,与夏棣将军也是忘年交。后来先帝命他戍守边关,他渐渐培植了不少的亲信。鹿儿的父亲便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只是有一次中了敌军埋伏,他拼死将恭亲王救了出来,自己却死了,留下孤儿寡母两人。恭亲王便将鹿儿收为义女。”
“那鹿儿知晓么?”
“看如今的情形,想必是知晓的。”
原来鹿儿被皇上宠幸,并非是意外......
“其实在鹿儿看来,皇上是罪魁祸首。可当年恭亲王也并非全然无辜,他拥兵自重,一直想要当太子。先帝知道他的野心,却也知他没有什么仁德之心,并不属意他当太子。确切来说,先帝当年对膝下的几位皇子都不满意,反倒是极为重视他的皇孙,也就是已故的大皇子。可惜啊......”
苏亦行沉默着,鼻子被冻得通红:“爹爹,我想太子以后当皇帝。”
苏鸿信心下一惊,瞧着她满眼坚定的模样,又觉得有些好笑:“说什么傻话,这些事哪里是由你来决定的?”
“我只是觉得殿下若是当了皇帝,一定是个有仁心的好皇帝。”
“你这话要是放在从前,我是不信的。如今看来,殿下确实是帝王之才。可你想好了么?皇权之争可不是过家家的把戏,当年那一场仗,死了多少百姓。殿下如今兵权在握——”
“殿下不会的。”
“即便这是一条捷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