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依然燥热,路观棠撑着一把很大的黑伞,挡着住阳光,挡不住热浪。
陵山墓园这些年的绿化倒是做的好些了,前几年移栽过来的小树苗也长起来了,倒是有些生机盎然的味道。
路观棠跟着爷爷走到那个每年都要来的地方,路爷爷蹲下来,把手里的花摆在墓碑前面。
这是路观棠奶奶的碑,刘安媛,曾经是国家工程院院士,参与过新中国成立早期的桥梁建设。
路爷爷席地而坐,路观棠居然也难得的没那些洁癖的毛病,提了一下裤子在墓碑前单膝跪下来。
路爷爷摸了摸墓碑上面的字,奶奶的贡献其实不小,可是死了之后,什么也不让刻,她一无所有的来,就想一无所有的走。
“有时候我在想啊!嫁给我,是不是拖累了你奶奶很多。”
路观棠一点也不客气,“大概是的。”
世人都觉得路家家大业大,而且几代单传,能嫁给路家的掌权人,是多么大的福分。
可当初,路畅其实是配不上刘安媛的。
刘安媛出身书香门第,毕业之后又进了工程院,是国家的功臣。
而那个时候的路畅,只是个稍微有点钱的商人。
后来两个人走到一起,原本是互不干扰,可是路畅的生意越做越大,瓜田李下,再加上早年操劳过度,身体不好,便提前退休了。
休养了每两年,就这么去了。
路观棠把袖筒里面的画拿出来摊开,路爷爷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
那是刘安媛的遗物,这位老人,为祖国的桥梁事业奋斗了终身,最后留下来的遗物,居然是一堆图纸。
“奶奶留下来的东西,只可惜我学艺不精,耽搁了很多年。”
路观棠小时候就跟爷爷奶奶很亲近,那个时候路爷爷还没退下来,他就经常跟奶奶一起,设计图从小就看。
刘安媛死之前,念叨的不是丈夫,不是子孙,念叨的是她一直没建成的那座潮州大桥。
内因已经不知道了,只知道那个项目因为各种考量被一拖再拖,在刘安媛临死之前的几个月,突然她的学生来告诉她,国家准备重启这个项目。
可她已经有心无力了,只能把图纸都给了学生。
可多年过去了,路观棠一直没能听到潮州大桥动工的消息。
路爷爷的眼里有震惊,“观棠,你.......”
路观棠失笑,“爷爷,您想到哪里去了,您孙子虽然聪明,但也没到那个程度,只是个草图而已,跟实际不搭边,是我从奶奶的手稿里面拼起来的,大概,她想象中的大桥,就长这个样子。”
路观棠没学过建筑,补全一座大桥的设计图,显然是不可能的。
图纸和实物,有很大的差距,特别是这样的工程。
可路观棠要是只把它当成一幅画,就容易多了。
路观棠从那堆手稿里面拼凑出了一座大桥,来拿给去世多年的奶奶。
路观棠先走,把空间留给了爷爷一个人,他每年都会陪爷爷来看奶奶,如果要说原因的话,大概是,救赎。
他以前认为自己有个很好的家庭,路巡鸿虽然很忙,但是秦杉对他很好。
秦杉不工作,一心一意只照顾他,可是后来就变了。
他亲眼看到路巡鸿跟别的女人去开房,他忍了很久告诉秦杉,结果发现她原来早就知道了。
而且在路观棠告诉她之后,她整个人反而放松了,再也不用在他面前演戏了。
后来秦杉就常年出去旅游,路巡鸿也变本加厉的拈花惹草。
他们对路观棠的疏忽一年胜过一年,路观棠的期待一次又一次的落空,最后终于不想再挣扎。
他在十几岁的时候得到的爱情观全部来自父母,整个人变得偏激又暴戾,甚至会怀疑自己。
觉得是自己打破了那个谎言,如果他当初没看见,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
直到后来被爷爷接回身边。
路畅是个长情的人,而且这么多年一直觉得愧对妻子,路观棠看到爷爷奶奶才终于渐渐释怀。
错的不是他,错的是路巡鸿和秦杉。
路观棠走远了些,路爷爷虽然年纪大了,可脸皮却一点也不薄。
路观棠有一次不小心听到他絮絮叨叨在奶奶墓碑前说的话,差点没酸死自己。
一把年纪了,还说花言巧语。
手机响了,是路巡鸿。
路观棠没存他的号码,反正大多数时候都是秘书打过来,可他看到那串数字,还是知道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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