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自己的敏锐和胆气,王濬成为第一个计划外知道刘封中原大计的武将,震惊之余,也激动不已,这算是得到刘封的彻底信任,接下来的战事,水军必为主力,一定要
尽全力报恩。
知道疏漏的刘封也马上行动起来,带着一脸苦大仇深的关平第二日便开始巡视各营,催促训练,严加管制,整个江陵上下,都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
江陵兵马在整备几日之后分三路北上,一路从江津港出动,与水军呼应,另一路从长坂进发,进逼襄阳,另一路中军随后接应,共有近十万大军。
豫章、柴桑、南郡等地兵力往江陵会合,水军从汉水缓缓北上,水面上旌旗蔽日,船帆绵延数十里,几乎要将整个江面覆盖,往襄阳境内绵延进发。
四月初,长安兵马也开始全部出动,出潼关逼近函谷关西口,架设云梯、投石车、井阑等等,发动了猛烈的攻击,关下烽烟四起,鼓声震天。
谁都看得出来,楚军这次的动作,彻底触怒了麒麟王,刘封亲自调动数路兵马同时出动,对楚军志在必得。
荆州消息传到江东,本因中原大败忧心忡忡的孙权精神一振,马上宣召文武升殿,共议国事。
孙奋奇袭中原到兵败覆灭,前后不到半年时间,东吴群臣在寒冬里欢庆传颂,如沐春风,却在春季里上下惊恐,若遭寒霜。闻听寿春失守,孙奋和孙宇大军退路被阻,孙权不惜将江北最后的防线濡须坞的兵力调动北上,却还是未能及时救援,近四十万人马全军覆没,东吴损失近半兵力,元气
大伤。
刚刚身体痊愈的孙权惊怒交加,吐血病倒,加之孙宇壮烈跳崖、孙奋忧郁病死的消息先后传来,半月间人瘦得只剩皮包骨,奄奄一息。
而此时魏军因为接连大胜,接收俘虏,兵马超过五十万,屯驻寿春,声势浩大,对扬州虎视眈眈。
而作为援军的张承勉强集结十余万兵马退守合淝,双方兵力悬殊,加之大败,士气低落,兵无战心,已经几次派人求援了。
此时的江东,不仅要面对卷土而来的曹魏大军,还要防备虎视眈眈,数年来养精蓄锐的蜀军,当真进退两难,捉襟见肘。
若北上抵挡魏军,蜀军必定会乘虚而进,失去了三江之险的东吴,在水军方面又不占优势,恐怕很难自保。但不阻挡魏军,扬州再无兵力,仅有张承一人在合淝,无异于螳臂当车,迟早必败,等魏军取了江北,与东吴一江之隔,如果魏蜀两国心照不宣同时出兵,东吴同样要遭
受灭顶之灾。出与不出,似乎都是灭国之兆,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孙权哪料到晚年之际,进取建功不成,反倒丢了父兄留下的基业,焦急愤怒却又无可奈何,气急攻心,吐血一升在
所难免。
就在昏沉之际,忽然楚军大胜的消息传来,魏延以一己之力拖住整个荆州兵马,刘封将各处大军调往江陵平叛,江东压力骤减。
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孙权闻此讯,竟自坐了起来,传令宫娥侍婢更衣沐浴,同时降旨马上宣召文武大臣到建章殿议政。
百官闻讯,真是惊喜交加,喜的是孙权病体好转,这对当下雪上加霜的东吴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当此之际,如果孙权驾崩,江东局势将会急转直下,一发不可收拾。但心中也有惊怕,上一次孙权病危转好,为了太子之事,大杀群臣,下狱、流徙、灭族者依然历历在目,这次北伐大败,孙宇、孙奋皆身亡,满腔怒火的吴大帝,不知道
又会做出什么疯狂之事。
群臣战战兢兢来到大殿,此时日正当午,许久不曾用的建章殿显得冷清了许多,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人敢言,猜测着这次议政的目的。
约莫一刻钟之后,孙权在两名内侍的搀扶之下颤颤巍巍走了出来,群臣抬头一看,顿时浑身一震,脸色大变。
只见孙权骨瘦如柴,宽大的龙袍松松垮垮罩在身上,如同田地里百姓用来驱赶鸟雀的稻草人一般。
面颊深陷,颧骨高耸,双目只剩豆大一些,空荡荡的眼眶一圈发黑,须发稀疏脱落,参差不齐,宛如枯骨一般,再也不复昔日东吴大帝的圣姿和威严。
或许是承受不住冕旒的重量,孙权连玉冠都不曾佩戴,稀疏的头发用明黄色的丝带拢起来,灰白的须发黯淡无光。
看到孙权的模样,群臣静默,有些人忍不住悲从中来,想当年与之对峙的曹操、刘备都已逝去,唯独孙权存活至今,不知是幸还是哀!
魏、蜀帝位更迭,东吴更迭的却是太子之位,而与后辈的较量中,孙权也未战上风,如今身心疲惫,不仅是因为连年外战失利,数位皇子的死亡,对孙权的打击也极大。
自古悲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孙权已经送了四子,其中一人还是被他亲手下令斩首,这也是帝王之家的冷酷,换做寻常之人,谁又能经受得住这连番打击?
就在群臣感慨同情,心中五味杂陈之际,孙权微弱而又沙哑的声音从龙书案传来:
“朕自承父兄基业来,誓保江东,周旋曹刘之间,不敢有丝毫懈怠,意图中原,不幸中了曹爽之计……”
大殿中静默无声,因为孙权的喘息而变得更加压抑,群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