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破坏其中一个微小的点,这大家伙就会崩溃!”
“大师!听恁的!”
伸出鱼鳍抹了一下剑身,人欲之剑上便显现出一层幽蓝的篆文,霎时间天地俱寂,鬼影幢幢。
人欲之剑可以将人最细微的感情放大成百上千倍,身处剑域中,没有人可以不被操纵心神,只是它这次面对的是一团没有生命的熟铁。
剑身撞击在铜人高大的身躯上,连个痕迹也没留下,铜人却在瞬间捕捉到了它的踪迹,一团烈焰从口中喷吐而来。
大鱼灵活地躲避火焰,当铜人的嘴喷吐完火焰将要阖上那一瞬,一剑刺进铜人的嘴巴,将其中繁杂的“心脏”一剑刺破。
哐当,铜人像是失去了支撑,跪倒在地。
风招转头小心翼翼地看着浮练面无表情的脸:“二师兄,要不我替你打吧。”
“滚。”
风招:……
这么多人呢,给点面子。
浮练看着那条大鱼,又是一记响指,随着几声闷响,陆陆续续有新的魔兵铜人从地表爬出来。
大鱼警惕地看向新来的几个大家伙,突然觉得背后不对,一回头,就发现原本被刺破核心的铜人又站了起来,只是变幻了一种完全不同的姿态。
它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向新出现的那几座铜人,它们各自展现出了一种新姿态,十二座铜人攻防兼备,集合在一起,一道阵法瞬间结成,将大鱼笼罩其间。
申屠聿看着脚下的阵法明白了,机关铜人被刺破核心就无法战斗,所以铸造者干脆给它设计了十二个核心。
这十二座魔兵铜人就是一体,它们不同的形态集合在一起,会结成无数种阵法,就算有其中一环被攻破,这个阵法也会瞬间替换成另一种形式。
一个变幻莫测、生生不息、无生命、无思想的杀戮机器。
但是这套阵型还有个致命缺点,那就是一力降十会!
大鱼鱼鳍再次抹过剑身,申屠聿的怨魂融身于长剑中:“让你看看这柄吸附人欲成长的魔剑吧!”
大鱼手中的剑变成了一种诡异的幽蓝色,裹挟着厉鬼的哀嚎,瞬间劈砍出无数剑。
剑风止,十二座魔兵铜人化作散落的碎片,这次天王老子来了也拼不起来了。
大鱼举着剑看向上首:“如何?”
一片寂静……
风招小心翼翼地看向浮练,浮练却没有什么表情:“你赢了。”
大鱼顿时欢欣鼓舞:“大师!恁听见了没!咱们赢了!”
申屠聿的怨魂从剑中缓缓浮出,努力飘到和浮练平齐的地方看着他,脸上却没有多少胜利的喜悦,直到浮练缓缓开口——
“我知道,下令砍掉我手臂的不是你。”
闻听此言,申屠聿目眦欲裂,面目狰狞地看向他,浮练没有躲闪他的目光。
他这辈子最痛不欲生的一天,就是满心欢喜的献剑,却被下令砍断手臂那一天。
那时的他满腔怨愤,询问行刑之人:“为什么!”
行刑之人笑道:“这还看不出来吗?国中只需要一位大铸师,你威胁到了申屠大师的地位,所以他向陛下谏言除掉你,如今留你一命已经算仁慈了。”
他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从那天起,他不仅失去了铸剑师赖以生存的手臂,还失去了一位崇拜的师长,他曾经如同所有新入行的铸师一样崇拜着申屠大师,然而在斧头降落那刻,都跟着一起破碎。
流放到海上后,他幸运的没死,因为流放他的筏子被某个在海上兴风作浪的海巨人打劫了,又因为大师兄来抓海巨人,而一起被带到师尊那里,续好了双臂。
得回双臂的他,怀着复仇的念头,在铸剑师大比上一剑斩断了申屠聿的剑。
然而在很久之后,他才知道,当初他的断臂和申屠聿并没有什么关系。
浮练一生痴迷于铸道,从没有什么放不下的心结,只是偶尔会想起铸剑师大比上那一剑。
他记得铸剑师的手臂被砍断时是什么感觉,所以他也知道,他那一剑斩断了一颗铸剑师的心脏。
申屠聿的怨魂在积年累月的怨气滋养下化为剑魔,除了仇恨,他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而这一刻,居然产生了放声痛哭的冲动。
或许对于他来说,这些年让他放不下的不是那场失败,而是不得不背负罪名的屈辱。
被自己曾经那么欣赏的孩子,用鄙夷仇恨的眼神凌迟,在另一颗心里,永远用一种最丑陋的样子出席,直到全是肮脏的怨恨。
他想把自己洗干净,可是那污垢存在另一颗心里,存在他极为珍视的一颗心里,所以他只能看着自己越来越脏,肮脏的令人作呕,这比直接弄脏了他还要痛苦。
浮练终于低下了高昂的头颅:“抱歉,如果我当时再聪明一些,就会明白,你的铸术是那么干净,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可惜人总会因为自己的愚蠢犯错,我也不例外。”
风招:……
这真的是二师兄说出的话吗?
他都听见了,第二天会不会被灭口……
喻青崖却倏然睁大了眼睛,好像有什么一下子刺穿了他的心脏,他想抓住那种感觉,却什么也没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