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中对喻仙尊感兴趣的可不止喻青崖一个,许多新加入的弟子,也热切的等着见那位传说中的七长老一面。
毕竟赫赫有名的血戮仙尊,整个仙界谁不知道啊!
身披羽衣,手持长刀,刀锋之下,具为枯草。
以前说起来都是妖魔凶狠,闻之色变,但自从出了这位杀戮妖魔如割草的喻仙尊,生生让妖邪之物“谈仙色变”。
其实青雍道祖本是医道圣尊,按常理说,他建立的长乐宫是个讲医谈道的地方。
但不知为什么,收的弟子一个比一个武德充沛,以至于长乐宫渐渐成了好战狂人的心中圣地,每年都有一大批好战分子慕名来投。
如今正主回来,血戮仙尊的追随者们自然兴高采烈地挤在登仙台旁一窥究竟,看看这位传说中的杀戮狂人究竟是何模样。
然而看到本人后,原本还算热闹的登仙台突然寂静下来,追随者们大张着嘴巴,一脸痴呆地看着来人。
那位传说中的血戮仙尊,不仅不威武雄壮、凶神恶煞,甚至可以称得上单薄苍白。
两鬓各生着一簇坚硬的扇形乌羽,衬得双颊半丝血色也无,双目半阖,颔首自视,整张脸似乎都隐没在睫羽低垂的阴影里,一点唇色浅淡如雪,包裹在漆黑跳跃的飞羽间,越发没了颜色。
当他存在那里的时候,好像就是简简单单的存在那里,哪怕是一朵花、一棵树,也会给人一丝鲜活的存在感,而他却像一缕无根的烟、一块会行走的石头。
不管听多少次,故事中的“血戮仙尊”,都是一团汹涌的血焰,没有哪个版本是这种样子。
所以现实和传说,到底是哪个出错了?
但凡带着期盼来的人,脸上的表情都裂开了。
看着呆若木鸡的众人,上首的青雍子却微微一笑:呵呵,当然都是真的,说来话长,一言难尽啊。
想当年青雍子毕生所求,就是收个跟他学医的亲传弟子,结果一连收了六个,一个都没成!
他大弟子就颠儿颠儿地过来,信誓旦旦地对他说:“师尊,我掐指一算,你命中注定有七个徒弟,下次一定行!”
青雍子脑子一抽,又信了他的鬼话,斋戒沐浴、算好方位、乔装改扮来到凡间,准备再收最后一次。
结果刚下凡,就赶上降落的凡间国家动荡,被当成叛贼丢进了死牢。
青雍子:……
难道这就是命?
就在青雍子龇牙咧嘴的要认命时,一回头,就看见了他命中注定的第七个徒弟。
彼时他命中注定的徒弟,和他住在一间牢房,身上披了五六重枷,栓了七八条索,连粽子都不可能裹得那么严实,囚衣一整个被血染成暗色血块,整个地面都被浸润成黑色。
如果是一个正常人,肯定会升起某种警醒,但青雍子是正常人吗?
牢里越来越挤后,青雍子就顺势挤到这个全牢最标准的囚犯身边。
整个牢中处处弥漫着哭喊、乞求、哀嚎,只有这个看起来最惨的,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分外安静。
相处久了,青雍子发现这个受刑最重的囚犯年纪其实不大,大约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在他眼瞅着快死的时候,青雍子终于没忍住帮他擦干净脸,整理整理头发。
和往常一样,少年对他的动作并没有什么额外的反应,沉默的好像在发呆,只在最后平静地道了声谢。
青雍子却因这个谢字心肝一颤,这样乖巧又懂得感恩的好孩子,哪里会犯什么大错,他一定是被冤枉的,太可怜了!
就这样,青雍子在凡间坐了一通牢,捡了一个新弟子,脾气好,不惹事,就是有点不爱说话。
青雍子见他模样生的安静,性子恬淡,就取雅乐“漏夜石微寒,宵衣起静尘”之句,取名喻宵,取字静石,道号寒微。
一开始,这小徒弟哪哪都合心意,教他什么就听什么,让他去东就不往西,和前面几个糟心的徒弟,一点也不一样。
然而一次妖族来犯,为了让小徒弟长点见识,青雍子把他带到战场。
那时的仙妖之战频频爆发,医修一样要上前线帮兵士疗伤,这对他小徒弟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
战鼓一响,他手下另几个徒弟就和疯狗一样窜出去,只有喻宵安静地跟在身边。
青雍子很欣慰,一边手把手地教他如何处理各种伤患,一边安慰他不要害怕。
喻宵也很听话地点头,老老实实地按照指导做事。
战况越来越激烈,两方都不再留手,妖兵阵中,九只怪鸟腾空而起,一长串尖锐的啼鸣呼啸而出划破战场,就连身处后方的人,也忍不住头痛欲裂、血气翻涌。
青雍子立刻命手下布置隔音结界,此鸟名为呖枭,拥有上古妖祖血脉,不仅凶猛异常,尖啸时还能挑动人心底戾气,境界不高的仙人甚至会血脉爆裂,发狂而亡。
结界铸成后,青雍子检视后方弟子状况,多数都被呖枭影响,神色恍惚,只有喻宵从始至终,只在开始时轻轻扇动了一下眼睫。
青雍子在一旁看着老怀甚慰,不愧是他最满意的徒弟,心性如此坚定,便不再过多留心他的状态。
喻宵保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