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懂不懂,柴田和泷川完全听不懂。毕竟他们哪一个都没去过唐土,也很少与文人墨客谈笑风生,见得不够多,还需要学习一个,提高知识水平。
前情暂且不表,说回到这军议上。
浅井长政方才表露了一番决心,柴田胜家便立即出来唱对台戏:“先前这么些事,实在让我们织田家的人愤恨不已,此仇不共戴天,请公方大人将讨伐朝仓的任务交给我们,成全将士们的心愿……否则我担心有些人激愤之下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破瓶柴田就是这么霸气,虽然新败带伤,还缠着纱布,却敢公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幕府将军以威胁的语气说话。
但这也正是他能得到下层士兵爱戴的原因。
而且足利义昭也并不以为意。
直率的冒犯,总是好过潜在的阴谋嘛!
所以将军大人只是微笑着捋了捋胡须,温和地回应到:“柴田左京的忠勇,我素来清楚,虽然在摄津偶有失手,却非战之罪……依我看,这次讨伐朝仓,就让柴田左京为先锋大将,在联军中挑选精锐先行出击,浅井备前担任次锋,并让泷川左近率领一支偏师绕后袭扰,余者随我本人暂留京都,待旗开得胜之后再一齐进发。”
话音落地,众人脸色各自不同。
浅井长政眉毛扬了扬,觉得次锋的位置差强人意。
织田信忠脸色一变,这个安排里,完全没有他刷声望的机会,而他恰恰是在场最需要刷声望的。
柴田、泷川的表情可就复杂了。绕开织田家,让他们独立担任要职,出于忠心是该拒绝的,但是……
“公方大人的抬爱,我感激不尽,只是……”
柴田胜家“只是”了半天,也说不出究竟“只是”什么,泷川一益也是游移不定地没表态。
此时,一直没发言的德川家康突然开了口,向御座施礼:“请问公方大人,织田弹正既然被任命为幕府管领,如此大事为何不见出席呢?”
足利义昭笑容一滞,脸色冷了下去,淡淡回道:“众所周知,新任管领大人身体不适,暂时在御所休养,我看最近还是不打扰的好。”
“这样吗?”德川家康点了点头,随即做出愤怒的姿态来:“太荒谬了吧!身为管领,仅仅身体不适就缺席如此重要的军议?真是成何体统!至少该派人传递一下口信吧?”
听了这话,足利义昭目瞪口呆。
德川家康这话,明显是在质疑刚才的决定,替织田家鸣冤来了,但他选取的角度十分巧妙,挑不出毛病。
而且往深层次分析,其话中意味很值得思索。
你既然以“管领”的职位,把信长羁縻起来,给他打上幕府之臣的痕迹,那就必须给予相应的待遇,不能完全剥夺话语权。
换而言之,足利义昭是有些得意忘形了。他只是依靠时局暂时压制住了织田,并不是实力占优。
“由在下去询问管领大人的看法如何呢?”平手汎秀抓住这个时机开口了。算是给了一个折衷下台阶的机会。
“鄙人也很希望能见到管领大人一面。”德川家康立即补充。
织田信忠满是感激地深深看了德川一眼,又转过头对着平手微微颔首,接着向足利义昭躬身道:“由这两位前去,家父一定是十分高兴的。”
柴田、泷川大为窘迫。
其实他俩也没真的做出啥卖主求荣的事情,只不过是犹豫了那么一瞬间而已。
真的只是一瞬间!
但有了后面的对比,这一瞬间就显得非常突兀了。
“三河德川不愧是君子,至于尾张武士就……”
平手汎秀似乎听见身边事不关己的赤井直正小声嘀咕着。
此时突然有人报告说,御所外使臣求见。
足利义昭大为不悦:“朝仓家又想派人来求情?赶走两个还不够吗?想想自己当年的作为,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平心而论,当年朝仓义景对待义昭,虽不重视,却也没甚失礼之处。
只是足利义昭现在忽然春风得意了,身上寡恩记仇的一面开始展现出来了而已。
来报告的人连忙解释:“朝仓家今日又派了两批人马,皆已挡回去了,现在来的是甲斐武田家……”
“甲斐武田?朝仓的连襟吗?”足利义昭自言自语几句,冷笑着摇了摇头,“要对武田大膳说声抱歉了,先让使臣留在京都,等讨伐了朝仓再见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