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让玉罄厚赏了绣娘,一时皆大欢喜,满屋子里都是宫人们跪地谢恩的声音,这就是做宠妃的快乐啊!
这种快乐,是前世贤良淑德了一辈子的元春,从不曾体会过的!
玉罄不想扫了她的兴,可想了想还是提着说:
“主子,这些绣品是送来两殿里挑的。如今咱们全收了,下头的得了厚赏自然开心,只怕东殿那边记恨在心,万一传到皇后娘娘耳朵里——”
“皇后娘娘如今着紧刘氏的胎,不会在意这些小事。何况,娘娘乐得抬起我与惠妃打擂台呢!不会下我的面子。
柳氏一个无宠妃嫔,所凭借的不过是柳芳幸进之功。以家世得宠,这是皇后平生最恨之事,柳氏在她面前讨不着好!”
这是元春第一次在玉罄面前说起自己的打算和内心的真实谋划。玉罄震惊之后就是大喜,这意味着元春终于真心信任她了!
这些日子以来,她自问倾尽所有帮扶元春,可元春一向思绪缜密,步步为营,对宫里的人情世故甚至奴才之间的恩怨纷争都烂熟于心,实在没有她发挥的余地。
每次略想多做点什么事时,还要怕自己不知底里,行差踏错坏了主子的谋划。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原想着,元春可能真是疑了她,才防着不肯与她交底。可仔细看着,元春对抱琴也是这样,玉罄只好歇了心思,认真服侍起元春的生活起居来。
没想到今日元春背着抱琴,竟愿意与她说自己的谋算了,玉罄差点喜极而泣!
怕主子面前失态,玉罄忙低了头回:“主子说得是,奴婢多虑了!”
“多虑好,多虑才能谨慎。在这宫里生活,不多虑的都成白骨了!”
其实元春不是不相信玉罄,非要考察这么久。是她前世早已习惯了防备身边所有的人,表面上永远是端庄谨慎,不欺暗室的贤德妃,内里却历尽千帆,机关算尽。
那是她不能摘下的面具,今生也是适应了好久,考虑到接下来有些事需要上下一心,所以才强迫着自己慢慢打开心扉。
原本,元春虽然知道柳氏将来会是大患,但都一直没在暗地里算计过她。
说白了,她与柳氏今生还没有什么大的冲突,无论前世那个柳贵妃做过些什么,都与今生这个柳贵人都没关系。
不加罪于未犯之人,这日子才能过下去,否则重生第一刀,要斩的恐怕就是至亲血脉!
但柳氏近日屡屡的试探,还是让元春生了真火气。
元春之前一直拘着自己宫里的人,不让他们因为自己受宠就在外面随意得罪人,尤其是东殿那边。
无论是吃食衣裳,还是四季恩赏,便是这边先挑,也会给那边留下余地。
这是人前留三分的厚道,不知怎地,被柳氏理解成了退让。半路截胡皇帝在先,打人在后,都犯了元春的忌讳。
小柱子是原先守着毓秀宫的太监,听他的名字就知道,这是个不甚机灵,只会卖力气的憨人。
当初被分来守着毓秀宫,就是因为没有主子看得上他,这一守就七八年没动过窝儿。这在宫里,都是极少见的。
毓秀宫有了主子后,众人都说他是时来运转,要翻身了。怎料他又被人从东殿挤到了西殿。
若在西殿能当个领事太监吧,也还好,毕竟元春后来成了宠妃,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奈何元春身边有贴身的宫女,一应大小事,都不用太监来插手,柱子只好又去做了粗活儿。
好在他乐天知命,也不抱怨,在钟灵殿勤快地做起了洒扫的活计。元春不磋磨人,柱子的日子也算好过。
要是一直这样,也都还好,怎料他又染了疫症。九死一生从善事堂回来了,万幸元春还要他。
柱子也知道他染了这病晦气,虽然大家都不说,可也没人在吃饭的时候挨近他。他平日里都自觉地离大家远远的,算是相安无事。
不想那日背晦,迎面看着一个宫女抬着花瓶失了手,柱子就赶着上接住。这也是好意,那花瓶看着就不便宜,要被打碎了,一般的奴才死十次都不够赔。
他只想着这些,万没有看清那宫女就是柳氏身边的越竹。
那越竹陪着柳婉清出来折枝插瓶,顾着给主子引路,不想差点失手打了瓶子。
原本这花瓶碎了也就碎了,柳婉清再不会因为这事罚她。谁知倒被个傻大个吓一跳,疑心他是来主子面前现脸的,越竹先就嫌了他。
不想再一看,这不是先前染了疫病被抬走的太监嘛!那还了得!
越竹觉得周围的空气都不干净了,气急之下抬手就扇了柱子两耳光,又嫌恶地用帕子擦了手,扔在柱子脸上。
柱子那时也看见柳婉清了,知道自己惹了祸,忙不迭地磕头求饶。说自己是钟灵殿的,冲撞了主子,还望恕罪。
越竹哪里听得进去,她知道元春不用太监,以为元春是嫌太监脏,罚了也无所谓,于是就命柱子跪在原地,指使另一个粗使太监一下下扇柱子的脸。
元春到时,柱子脸都被扇烂了,人已经半昏迷!
柳婉清看见元春走来,双眼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数息过后,才行了个平礼,轻描淡写地说柱子冲犯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