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眼圈蓦地红了,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可是总有一种感觉,就好像走了就再也见不到了一样。
赤豹低声呜咽着不肯走,大概也有同样的直觉,可看着女萝急到吐血也在拼命让她走,阿木嘴唇颤抖,她抱着赤豹的脖子,不舍又沉重地步步后退。
再也看不到他们的影子,女萝留恋地收回目光,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因镇脉而生,脱离了镇脉便会一直虚弱下去,直到消失。
年轻的山鬼抬起头,看向背对着他的修真者,目光里有审视也有期待,最终变得平静。
她无路可走,唯有将阿木托付给他,至于蓿苜山……从此以后,将再无灵物。
*
修真者脑中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会给蓿苜山,给山鬼惹来如此大的麻烦,更没想到,往日以正派自诩的宗门也会有这样丑陋的嘴脸。
“师兄,你还在等什么?动手吧!”一名弟子等不及了,蠢蠢欲动。
修真者目光沉沉地看着对面的师弟师妹们,仿佛不认识他们一样,许久,他开口:“我不能。”
他的师弟师妹面露愕然,不敢相信他竟然罔顾长老的命令。
“剑修的剑是正义之剑,我亦修正道。”修真者目光坦然,他握剑,“抱歉,我与诸位道路不同。”
修真者乃剑道天才,即便以一敌五,也不曾有落败之势,他牢牢把山鬼护在身后。
他的师弟目眦欲裂,恨恨道:“容无念!你违背长老之令,又戕害同门,其罪当诛!”
容无念感受着经脉中即将枯竭的灵气,他抿抿唇,“我并未杀人,只是女萝我也要护。”
“你真是疯了。”同门之中有一人道,容无念正欲反驳,却见一道流光闪过,容无念惊愕,他们通知宗门了。
长老们来得很快,容无念甚至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师尊,他下意识想行礼,师尊开口的第一句话却让他浑身僵住。
“戕害同门,违背师令,此子早与妖女勾结,怕是已经入魔。”
字字诛心,容无念不可置信地看着师尊,他不明白,因为一个镇脉颠倒黑白,杀人越货,和魔修有什么区别?
云端上高高在上的人披着道貌岸然的皮,只是掩盖不住从里面散发出来的贪婪。一个剑道天才算什么,有可以驱散邪祟、修复元婴的镇脉重要吗?
那可是元婴啊,万一对出窍、分神,或者更高的修为也有用呢?
人心贪婪。
容无念的心渐渐发冷,她能从同门师弟妹手中护住女萝,却不能从诸位长老剑下保她安然无恙。
“容无念。”轻柔平静的语调在他身后响起,让容无念忍不住回头。
女萝对他笑了一下,从脖子上摘下晶石,递交到他手中,温和的绿色光芒暖洋洋的,叫他身心都放松不少,下一刻耳边的话却炸得他一震。
“我把镇脉给你,你替我好好照顾阿木。”女萝断断续续说。
“镇脉离开之后,蓿苜山大概就不会再有灵物诞生了,你带着阿木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她才九岁,我没想到我竟然等不到她长大。”女萝苦笑一声,她顿了顿,继续说,“如果可以,山里的村民请让他们离开这里,往后没有我,大概邪祟再来他们就躲不掉了。”
她说着话,忽然定定地看着容无念,“我能托付的只有你了,容无念,你答应我。”
年轻的修真者怔愣地听着她托孤的话,心脏骤疼,“我还在,你死不了的。”
“你答应我。”女萝执着地要个承诺。
容无念还想安慰,但对上她执着的眼睛,所有的话堵在喉头,再也说不出来了,他无力地垂下头颅:“好。”
伪君子们早就在山鬼拿出镇脉时目光就紧缠了上去,容无念的师尊急切地前倾:“乖徒儿,把镇脉拿来,便算你将功抵过!”
“我虽为山鬼,却因镇脉而生,大抵与其他山鬼有些不同。”女萝虚弱地歪着头,朝众人顽笑道,山川感受到她的决绝,从地底传来震颤,似乎在悲鸣,树木植株疯长,有灵性一样挥舞着,它们朝着一个方向——山鬼的方向——不断生长、延申。
蓿苜山成了一座囚笼。
修士们从未见过如此多的植物,它们遮天蔽日,源源不断地席卷而来,他们脸上满是骇然,因为山川在愤怒。
山鬼更加虚弱了,虚浮地几乎站不住,她努力维持着,疯狂地消耗生命,牵引山脉的力量,她要将这群修士留在蓿苜山。
修士们开始反击,剑、符咒、丹药,无所不用其极,女萝冷眼旁观,藤条断了便补上去,枝干被削了就重新生长,有人冲过来试图杀她,无数植物挡在她面前,砍不开一个缺口。
植物们开始绞杀,修为最低的惨叫一声,温热的鲜血给藤蔓抹上一层杀戮之气,有的人开始求饶,可是山鬼知道,这只是他们面对死亡本能的恐惧。
“要结束了。”山鬼低语,修士不再发出声音,植物们渐渐松开,乖巧地伏在她脚边,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让她不适地偏了偏头,女萝疲惫地坐下,靠在一颗粗壮的树干上。
“容无念,现在你还能遵守诺言吗?”女萝轻轻问道,一根树藤垂在他身后,像一条伺机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