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了早就被魔女至心乱的泥菩萨。
又或者说,就连那魔女都是受魔尊指引前去,泥菩萨所有的爱与苦难,从头到尾都只是魔尊复活计划的一环。
泥菩萨不可能想不到这些。
万物生不说,他看着法阵中央因为佛祖献祭而蔓延出来的通天魔气,也该想得到。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谢清霄方才那一个眼神,是给乐土的面子,如果泥菩萨现在收手,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至少可以让泥菩萨自己选个体面的死法。
但他没有。
“我深知我执念入骨,已无回头路可走。”
泥菩萨并未走出阵法,只是麻木地看
着万物生:“是真是假又如何,便是我认了一切虚假,吾能看清一切,依然不会止步于此。”
不到最后关头就永远不会死心。
哪怕爱意是假,不真的见到从前的爱人,也不愿终止一切。
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落泪,说的就是现在的泥菩萨。
“既如此,那便得罪了。”
谢清霄这句话是对万物生说的。
毕竟是乐土的佛,万物生来自乐土,他要斩杀乐土的佛,自然要道上一句得罪。
万物生没再说话,慢慢闭上了念经。
他想让泥菩萨不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可泥菩萨宁愿永葬荒墟,剜心截舌,独吞絮果。
既然这是给他的选择,那就随他去吧。
剑意倾泻,万物生都没看清谢清霄是怎么做的,复活魔尊一魂的法阵就被彻底焚毁。
剑意之火缭乱超越灵火,灼烧得人燥热难耐,心中不安。
万物生倏地转身回到扶玉身边,刚碰到她,就听一声巨响。
没能如愿的泥菩萨,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为他们留下了最大的危机。
同悲渡整个爆炸,谢清霄下意识要来将扶玉带走,刚抬起手就见有人比他更快。
万物生本就在扶玉身边,出了事自然能更快将她带走。
谢清霄看着他们消失在爆炸之中,缓缓收回手,任由硝烟将自己淹没。
扶玉醒过来时,发觉自己瞎了。
她什么都看不见,一点光感都没有,周边尽是黑暗。
没人会在自己好像瞎了的时候保持淡定,她慌忙起身,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牢牢抓住。
“莫怕,只是天黑了。”
万物生很清楚扶玉在担心什么:“不只是严姑娘,贫僧现在也什么都看不见。”
扶玉怔住,半晌才回过神来,摸索着回到万物生身边。
她不知自己昏迷多久,也不清楚事情进展到了什么地步。
她只是有点悻悻然和倦怠。
居然还没结束吗?
怎么就没昏迷醒来万事休呢?
她像个小动物蜷缩在万物生身边,想要坐下,却觉得地面凹凸不平,很硌得慌,于是只能蹲着。
“这又是哪里。”
她问这话时,语气里掩不住浓浓的疲惫。
万物生顿了顿才道:“泥菩萨已诛,但事情还未全部了解。他死前将我们关进了同悲渡的底层,贫僧正在想办法出去。”
同悲渡的底层?扶玉对这地方的了解还真没那么深。
她有些茫然道:“那又是什么地方?”
万物生这次没有解释。
他和谢清霄不一样,几l乎她所有的问题他都会解答,拒绝回答这还是头一回。
这无疑让扶玉警惕起来。
眼睛看不见之后,感官就会特别清晰,扶玉的远离和接近,万物生都感知深
刻(),包括她此刻的警惕不安?()?[(),手指落在他袈裟上不断蜷缩又探出来的尝试,恍若吹遍了胸腔的蒲公英,令他鲜少地感到发痒。
他叹息一声,最终还是解释道:“同悲渡的底层,便是所有殉情者的埋骨之地。”
佛门讲究粉红骷髅,红颜枯骨。
皮囊之下都是白骨,修佛的人看到谁,不管是不是俊男美女,都是看到一副白骨。
万物生是佛师,坐在无数白骨之上也可安然平静,但扶玉就不一样了。
她抓紧了万物生的手臂,感受着他手臂肌肉的弧度:“埋骨之地,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
她挪动了步伐,听到咯吱咯吱的声响,气息微弱:“我脚下,现在都是,尸骨?”
万物生低声道:“所以看不见,很好。”
看见了,那光景扶玉怕是更加无法淡定。
扶玉已经被自己想象出来的画面给吓完了。
她可没什么禅意修心,根本无法看穿万物表象。
她真的害怕。
之前种种早就在她心里积攒起了浓浓的恐惧,现在的埋骨之地直接将这些恐惧点燃,扶玉这次是真的要崩溃了。
老天爷,她今天是非死不可吗!
没被泥菩萨害死,也要被吓死了!
她勉强维持着人类的体面尊严抱紧了万物生,声音发颤道:“还要多久才能出去。”
尽管怕到了极点,人已崩溃,但她还是没有吵闹,没有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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