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在一个不高不低,既给人压力,又不会让人喘不上气的音域。
“家?”
他发音简短,似乎并无其他意思,只是随口重复,但扶玉感知得到其中的意味深长。
她深呼吸了一下,给出自己早就想好的解释:“事情说来也确实奇怪,在今日晨起见到您之前,我做了一个梦,梦里自己好像变成了别人,还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
扶玉简单复述了一下梦境,然后认真道:“见到剑尊的第一眼,我是真觉得自己产生幻觉了,我素来不信这世上真有什么神仙,但现在不得不面对现实,那个梦可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剑尊也是真的出现在我面前,但我真不是那个人。”
扶玉手心里都是汗,紧紧攥着,虽然很不敢看谢清霄那双眼睛,却因为要显得自己问心无愧而必须与他对视。
她心里好似压着巨石,分分钟就要和梦里一样化为灰烬。
“剑尊有所不知,我住的这处宅子盖起来之前,原是供奉绮霞元君之处,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因为您今日来了这里,勾起元君残迹,让住在这里的人都做了这样奇怪的梦?”
扶玉绕到门边,心惊肉跳地感受着谢清霄的视线随自己转移。
“我这就去寻家里的其他人问问看,他们肯定也都做了那个梦!”
扶玉跑出门去,正看见等不到她来用饭,前来叫起的郑瑛。
“夫人这是怎么了?”郑瑛惊讶地看着扶玉面无血色的样子,“怎么脸色这样差?魇住了?”
“可不就是梦魇了吗!”扶玉如同看到革命友人,激动地握住郑瑛的手,期待地问,“瑛姐是不是也做噩梦了?来快说说你做的是什么梦!”
生怕屋子里的谢清霄听不见,扶玉还拉着郑瑛往门边靠了靠。
郑瑛一怔,安抚道:“梦里都是假的,别把那些当回事,我倒是没做梦,昨晚睡得不错。”
“……”
扶玉刚有些精神的脸啪嚓一下子垮了。
她说那些话也不是糊弄谢清霄的,是她真的那么想。
但居然不是这样吗?
可恶。
扶玉不死心,又去拉了小七,得到的回答也是一样。
“奴才哪有心思做梦,觉都不够睡,困劲儿这会还没泛过来呢。”
扶玉面如死灰,站在那不愿回头,不想回去面对。
眼见郑瑛和小七担心自己,她只能咽下所有困扰,勉强道:“没做梦就好,晨食我不吃了,你们吃完就忙你们的。”
她不甘心地看了一眼正房,谢清霄当然不会出现在外面,他也不会担心她一个毫无法力的凡人逃跑,可她确实冤得不行。
早知道昨晚就不回来,在铺子里打个地铺,说不定就不会瞎做梦了。
扶玉完全不觉得自己真是什么琴桑。
更不认为她能够假装不认识谢清霄。
清霄剑尊那是什么人?
仙界顶级门阀谢家的“落地金仙”,在他面前装模作样,最后只会自讨苦吃。
可现在看来,坦然以对也没什么用。
这事情根本解释不清楚。
谢清霄倒是没有直接要她命的意思,但他分明还是把她当做琴桑。一个已经将琴桑杀了一次的人,再次见到这个与魔纠缠、差点害死他的坏女人,不动手再杀一次,还要带回去,恐怕是要做比杀了她更可怕的事情。
不行。
绝对不能被带回去。
她不要担负莫须有的罪名,也不要离开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安身之所。
扶玉咬牙,正要再回屋里,拍门声忽然响起,凌乱的脚步声停在大门外,随之而来的是未央的声音。
“扶玉姐姐,铺子里突然来了卫队,凶巴巴地要把阿紫姐姐带走,你快跟我去看看啊!”
未央今年不过十一岁,是扶玉收留的卖身葬母的孤女,此刻音色哽咽,心急如焚。
小七早就去开门,扶玉在小姑娘的哭声中完全忘了谢清霄那回事,提着裙摆跑去门口,被进门的未央一把抱住。
“扶玉姐姐快些走,卫队的人好可怕,他们带着好长的剑,横在阿紫姐姐脖子上,阿紫姐姐都流血了!”
“什么!?”
扶玉二话不说,扛起未央,对小七说了声“抄家伙”,就朝铺子所在的方向跑过去。
郑瑛见事不妙,也从厨房拿了菜刀攥在手里跟上去。
人都走光之后,谢清霄缓缓从正房里出来。他步步生寒,如同踩着银河,凡间的简陋居所也因他的风仪辉耀起来。
谢清霄手里捏住空气中一缕气息,微微偏头,淡淡低语:“妖气。”
回忆扶玉模样,年纪轻轻却梳着妇人髻,不簪发钗,反而包着绢布。白皙细腻的脸庞,远山黛眉,素衣净裙,朴素简单,大方得体。确实是与从前大不相同,判若两人。
会紧张别人的性命安危,也不像从前那个人。
但线索不会错,五官也并无改变,而紧张别人亦可是作出的伪装,表演给他看罢了。
既身缠妖气,便不可能真是纯粹的凡人,也不会是他弄错,只能是她又在耍花招。
思及此地频发女子失踪的怪事,谢清霄放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