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离说着,阴恻恻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双眼泛红,好似要流出血来。
那场面说不出的诡异,让人阵阵生寒。
官家瞧着,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他低下头来,看了看自己受伤的手,流出来的血,是黑色的,显然十分的不正常。
武国公一见大惊,忙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划破了他的伤口,挤出黑血来。
赵离瞧着,笑得越发大声了,陡然之间,他转过头去,看向了门口,“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的。姜砚之,你不是号称天下第一断案能手么?你且说说,我到底是谁?”
姜砚之同闵惟秀对视了一眼,一瘸一拐的走了进去,“在那个黑猫案里,你讲了一个故事,我到现在,都记得一清二楚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故事你没有撒谎,你是陆真遇到的能变成猫少年赵离。”
赵离并没有吃惊,只是看着姜砚之,眼神越发的悠远与苍凉。
说起来,他都快要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曾几何时,他成日里窝在沙发上,捧着手机,一本一本的看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网络,梦想着穿越到异世界,称王称霸,然后左拥右抱,身边围满了各种小姐姐。
他的确是穿越了,却穿越在了一只猫的身上,然后他遇到了陆真。
提到陆真,那都是很久以前的往事了。
他一边跟着陆真一道儿写各种话本子,一边跟着邓康王修行,总算修得了人身。
他不知道自己算什么,是猫妖,还是人精。
那是一段自有而平和的时光,天宝女帝贤明又大度,整个中土繁荣富强,天下来朝。
可是再厉害的人,总归是要死的。再美好的王朝,也终究会成为历史的尘埃。
陆真死了之后,他便一直待在这个墓穴里,窝在他的棺上睡着,这一睡便不知时日,再一醒来,已经是诸侯割据,战火连天了。
他换了衣衫提了剑,山河已变幻,故人归来,依旧是少年。
少年赵离一个人出了墓,遇到了这辈子第二个主人柴裕。
那段时日,经常下雨,赵离很不喜欢下雨,猫畏水,会让他身上的毛湿漉漉的。
“主公,姜胤今儿个又来给公主献殷勤了。他这个人,身上有令人讨厌的味道,不是一个好人。”
赵离坐在窗前,听着屋外的雨,今日的雨很大,从屋檐垂下,连成了一道水幕,雨水打在陈年的旧石板上,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在雨雾之中,能清晰的瞧见,水滴石穿,那些旧石板,都坑坑洼洼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穿了。
桌案前的男子,穿着盔甲,手中拿着兵书在瞧,这是他们近年来难得的宁静时光。
“阿离又说胡话,你是猫儿还是狗儿,评价一个人,怎么能够靠味道。我知道,姜胤喜欢用香,熏得你直打喷嚏,你也不至于因为这个,便讨厌他吧!姜胤这个人,有相国之才。”
“咱们辗转征战,你看姜胤,把这京都,治理得那叫一个井井有条的。等战乱平息了,我们大周一定能够再现太平盛世。我的要求也不高,百姓有饭吃,有衣服穿,能安心的生儿育女。”
“年老的人,不用担心自己的儿孙要马革裹尸,年幼的人,不用担心,哪一日阿爹阿娘就要卖儿卖女。像阿离这样的少年郎,只用安安心心的在家里念书,不用再刀里来,血里去,我就心满意足了。”
赵离伸出手来,接了一点雨,又嫌恶的擦了擦手,“主公一心想着别人,怎么不想想自己个?这天下再也没有比主公更加英明神武的人了。阿离不喜欢读书,阿离就想看着主公,一统天下。主公,你听说我,姜胤当真狼子野心……”
柴裕笑着摇了摇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所谓御下之道,便是让他做自己最擅长的事,把他的缺点,控制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等阿离经历的人多了,事多了,那便知晓了。”
赵离没有说话,百无聊赖的擦起手中的长剑来。
再次从墓地里出来,他也不是没有想过,乱世出枭雄,是时候实现他当年的梦想了。
可是有的人,注定是被人管的,管不了别人。
赵离这样想着,安心的笑了笑,再过三日,大军又要出征了。
……
猫有九条命。
第一次死,他成了一只穿越回古代的猫,又辗转修炼成了人。
说是猫妖,却并没有什么大的能耐,不过是比旁人活得久一些罢了。邓康王只教他修炼,却没有教他术法。还说什么,无论是妖是鬼是怪,总会有他的天赋技能。至于赵离的是什么,日后便知晓了,不用多学。
他以前觉得无所谓,可等到第二次死的时候,却在心中把那个神神叨叨的家伙骂了一万遍,那厮肯定是怕他兴风作浪,才故意哄骗于他的!什么天赋,作为一个非酋,他肯定是世上最磕碜的猫妖!
疼,真的疼。
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鬼主意,在那箭上装了倒钩不说,还喂了毒,扯出了一坨肉,却还是死。
赵离想着,还好他死在了箭下,而不是死在了武国公的狼牙棒下,不然的话,那就不是一个倒钩,而是密密麻麻的倒钩……皮开肉绽,恶心吧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