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姒长得好,但是平日里总是低着头,双眼也不敢直视他人,白瞎了她的美貌。
如今的她双目中好似有点点繁星,期待的看着那小厮,仿佛在问,下文呢?后面的呢?
那小厮双眼发直,脸色通红,看得口干舌燥,闵惟秀瞧着无语,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板儿,到他的耳旁可劲的一打。
小厮猛然醒过神来,“抱歉抱歉,小的这就去传菜。”
说完赶忙跑了出去。
姜砚之一脸茫然,“传菜?传什么菜?我们都没有点呢!要不这八仙楼比不过樊楼呢,都是啥玩意啊!讲了个不着四六的故事,然后人就跑了?”
“四姐,你别听他瞎胡诌。他们楼里的酒,要是神仙都能喝醉了,那凡人喝了,还不爆体而亡,醉死了!还有咱们就在这汴水边上,这八仙楼前头就是一个小水洼洼,划划小舟就算了,两层高的大船,怎么可能开得过来?”
“他们老东家,不就是那朱酒务他爹么?我在开封府里看过卷宗了,那人是大冬天的非要逞英雄,在湖中游泳,给淹死了。还画一个月呢,鬼画符还差不多!”
“若真有仙船来,咱们这样的人家会不知道?早就派重兵守着,不说把神仙老儿抓下来,怎么着也得抠出几颗不死金丹之类的来吧?”
闵惟秀噗呲一笑,可不是姜砚之说的这个理儿么?
秦始皇多厉害的人物,也想长生不老;天宝女帝她爹,千古一帝,多么英明啊,不也成日里磕金丹……
若是有长生之道摆在眼前,别说仙人坐的游船了,他就是坐的飞船,官家也能够用箭把他射下来。
“四姐,你别听姜砚之的,那小厮就是说了故事,传说吗,随便乱说的才叫传说,真实的事情那叫史实。”闵惟秀踩了姜砚之的脚一下。
姜砚之一个激灵,立马说道,“惟秀说的都对!”
闵惟秀又对他翻了个白眼,闵姒原本闹了个大红脸,见姜砚之一副狗腿子的模样,觉得好笑,这才松快了几分。
那个小厮讪讪的站在门口,“客官,你要吃点什么?”
一行人用完了,今日游船又是断然不成了,闵惟秀果断的让韩昀送闵姒回去,自己个则同姜砚之在汴水边走了起来。
八仙楼小厮的话虽然是吹牛,但是在这么特殊的日子,八仙楼的东家朱酒务,偏偏同人提了游船……总觉得并非是巧合。
传说虽然是胡说的,但是胡说也不是凭空而来的,多少有一些相关联的事情。
冬日里天黑得早,今日又是雾沉沉的天,不多时,就感觉夜幕降临了。
姜砚之在原地跳了跳,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块肉干,递给了闵惟秀,闵惟秀摇了摇头,“咱们回去吧,问了好些人了,他们也啥都不知道。水边风大,别再给冻坏了。”
姜砚之畏寒,鼻子早就冻得通红的了,出来了一天,他们的暖手炉也都没有热气了。
姜砚之摇了摇头,“看到前面有个卖炒栗子的阿婆了么?我去给你买炒栗子吃!”
姜砚之说着,小跑了过去,他们一路上问了许多人,大部分说出来的故事,都同八仙楼的人说的一样,还去寻了那撑船人,撑船人都说今日歇了,若是想坐船,去旁的地方去。
“阿婆怎么就收摊了,我想买两包栗子。”
那阿婆看了看天色,“你们年纪轻轻的,别自己个作死了,拿了栗子早些回去吧。千万不要在子时三刻过来,这船啊,哪里是什么仙船,那是夺命船啊!”
闵惟秀同姜砚之对视了一眼,看来找到真正知晓什么事情的人了。
闵惟秀眼珠子一转,笑眯眯的提起了一旁装栗子的袋子,“阿婆啊,我们年轻,力气大,帮你拿回去。我们就是好奇,八仙楼里说的故事,这个世上当真有神仙么?”
阿婆也不拒绝,摇了摇头,“老婆子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见过人,见过鬼,却没有见过神仙。这老一辈的人,不开口,小一辈的人,又都不知道。这八仙楼,还不是七十二正店的时候,不叫八仙楼,叫做八家楼。”
“咱们大陈朝啊,只有那正店能够酿酒,正店又大又好,很快就挤得不少小店无法生存了。这其中有八家小酒楼的东家,就联合起来,开了一家新的酒楼,叫做八家楼。这八家之中,其中有一家人姓朱。”
“这八家楼生意很好,可就因为不是正店,需要去旁的正店买酒,人多客多,却没有什么特色。这八家人于是就想出了一个办法,他们效仿当年天宝女帝开的知味记,造了一艘两层楼高的大船,想要在船上开酒楼。”
“这事儿一直被藏着,就是因为八家楼想要一鸣惊人。船造了一年,终于造好了。于是八家人选了子时三刻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试航,岂料那船,一去不回头……”
“这事儿啊,知道的人不多。因为当时京城酒楼争得厉害,八家楼怕消息提前泄露出去了,对手要来捣乱,一直都藏得很好,只有半夜才动工。我那儿子,那一天跟着船一道儿离了岸,再也没有回来,我才知道这事儿。”
“后来也有像你们这样好奇的年轻人,想着子时三刻一窥仙船,他们不听老婆子的劝,如今坟头草已经一人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