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贞帝看着萧延旭脸上关切,听着他口中言语,却只觉得他句句都有异心。
说进宫探望李淑妃,撇清窥探帝踪的嫌疑。
说让他顾忌龙体,却又在他面前提及外间之事。
若是换个人来,指不定还感动他关心自己,可是永贞帝本来就在盛怒之中,那颗心更从没有过柔软。
永贞帝抬头看着萧延旭淡然开口:“谣言?外间都是怎么说的?”
萧延旭迟疑道:“市井流传,说先帝留有遗诏立先皇长子萧青为新帝,还说萧青留有遗腹子才是皇室正统…”
永贞帝看着他:“还有呢?”
萧延旭声音低了许多:“还有人说父皇的皇位乃是谋逆得来,并非先帝所立…”他说到一半,连忙道,“儿臣是不信的,这些都是无稽之谈。”
“父皇乃是真龙天子,顺应天命而得天子之位,这些年您励精图治,勤政爱民,在您治下大燕蒸蒸日上,海晏河清,其间功劳怎是一个因谋逆被废的先太子可比。”
永贞帝手指轻抚着断腿的地方淡声道:“你倒是看的明白。”
若是陈安在这里,就知道永贞帝已然发怒,从他断了腿后,每次轻抚这里时便是他动了杀心之时。
只可惜萧延旭极少与永贞帝单独相处,更不知道他的习惯。
此时见永贞帝语气浅淡,神色也还算柔和,他还以为自己的话得了他的心,面上越发愤慨了几分。
“不是儿臣看的明白,而是这本就是事实。先不说那所谓的遗腹子到底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他手握先帝遗诏为何不早些出来,偏要等到今日?”
“父皇登基已久,就连我们这些皇子都已长成,他此时才出来,借以流言之力行小人行径,不过是肖想父皇手中皇权,意图制造民乱,以先帝之名逼迫父皇罢了。”
永贞帝问他:“那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理?”
萧延旭正色道:“自然是严惩,命奉天府抓捕散播谣言者,敢于私议皇室之事者,杀!敢于置喙皇权者扰乱民心者,杀!只要抓住谣言源头,直接掐断,严惩其中蛊惑民心之人,杀鸡儆猴,就定能止住谣言。”
“待到查清谣言出处,再以雷霆手段击之,这样才能让那些宵小之人明白,皇室威严不容挑衅!”
永贞帝微眯着眼看着神情激昂的萧延旭:“那倘若遗诏和先太子之事都是真的呢?”
萧延旭眼底一沉,“不管真假,如今坐在皇位上的是父皇,掌管天下的也是父皇,皇位传承和帝心归属都当以父皇之意为先,怎么也轮不到萧青之子。”
“当年先帝去时他们未曾出现,如今也不必出现了,否则祸害了江山乱了民心,我想先帝爷在天有灵也定不会同意的。”
永贞帝手指轻抚着断腿,看着底下眼中弥漫着杀意,一副挥斥方遒仿佛天下大权已然在手的萧延旭,突然笑了一声:“老四,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萧延旭心中微跳,连忙道:“父皇,儿臣…”
“你说不出这种话来!”
永贞帝打断了他,“李丰阑惯来将你朝着贤明之君的方向引导,决计不会在这个时候让你这般出头,更不会让你在朕面前说出这般狼子之言来,坏了你往日可以摆弄出来的形象。”
“朕很好奇,除了李丰阑外,你身边还有什么人,竟然能教你说出这些话来?”
萧延旭脸色大变,垂着头不敢说话。..
永贞帝见状面露寒色。
他几个儿子里面,若说真有刚才萧延旭所说的那般决断之人,只有老三萧闵远一个,他心性凉薄天生便有逆骨,且心狠手辣只求结果。
今天如果是萧闵远对他说出这番话来,他定然不会怀疑,可是萧延旭却不是。
他自幼便由李丰阑教导,李丰阑虽然心性狡诈,可却一心想将萧延旭教成贤仁之君,他教的他全是君子有方仁慈爱民的事情,就算偶有手段,大多阴险之事也都是由李丰阑出手去做。
不管萧延旭学到了多少,至少他表面上是诸皇子中手段最软的一个。
他说不出刚才那些话来,更做不出那般果断的决策。
永贞帝看着脸色大变的萧延旭,没再追问他是谁教他这些话,而是开口说道:
“如今京中四处皆是流言,民心不稳之下,各地军中更是异动频起,北宁已叛,京中更不安稳,这个时候命人强行镇压剪除谣言,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民愤可疏不可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些李丰阑都没有教过你吗?!”
“私议皇室者便杀,这京中有多少人够你杀的,要不要朕干脆将皇位传给你,让你派兵入城,大开杀戒?”
萧延旭脸色瞬间变的青紫,连忙叩头:“儿臣不敢。”
“不敢?朕看你没什么不敢的!”
永贞帝眼中满是冷声,“朕还以为你学了些什么东西,便来摆谈,没想到被人随便糊弄几句便来朕跟前卖弄,怎么,怕朕这皇位丢了,你没皇子之位,还是怕朕当真将皇位还给了那个遗腹子,你没了登云逐鹿的机会?!”
萧延旭身形微抖,急声道:“儿臣没有。”
“有没有你心中有数!”
永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