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时意心跳有一息停顿。
四肢百骸短暂僵硬后, 终究不争气地随着心而发软。
她不敢回头, 没敢看徐赫一眼, 更没敢辨别附近会否有人偷窥。
目光流连于马车覆盖的繁花,明明姹紫嫣红, 因配衬疏密有致,呈现出艳而不俗的华美感。
他的怀抱谈不上温暖, 却混着花香与暮色,悄然无声包围了她。
她破天荒没挣开。
甚至忍不住猜想,倘若他的吻吞天噬地而来, 她该不该拒绝……
但徐赫一动不动, 静静拥抱她。
小心翼翼, 生怕捏碎脆弱宝贝似的。
立于数十年前相伴作画、嬉戏玩乐的园子, 身披绮丽霞光, 二人缄默无言,各自在忐忑与期许间等待对方发话。
静谧至云霞褪色,剧烈心跳也趋于平缓。
许久,徐赫稍微松臂,仍维持圈住她的姿势,腾出一只手从怀内摸出某物,不动声色塞在她手上。
一支样式别致的金丝缠莲嵌珠簪。莲瓣以金线弯成, 层层绽放, 中间镶嵌有一颗拇指头大小的珍珠, 莹白无暇, 光彩夺目。
“你迟迟不肯拿主意, 我便做了发簪。”
阮时意挣脱他的束缚,小声啐道:“这大珠子不是给我压舌的么?”
“胡说!”
徐赫将她身子扳正,握她手稍加用力一旋发簪,继而轻轻拉开。
簪身中竟藏了一把三寸长的钢刺!
“这簪子……?”阮时意大为意外。
“出城前,我分别请首饰店打造簪头、武器铺子赶制钢刺和簪身。适才趁未打烊,送去嵌在一起。当然,我希望……今生今世,你完全用不上隐藏的部分。”
他反复教授阮时意如何凭一只手拧开,如何握住用力而不会伤及自身,最后归回原样,为她插在发髻之上。
阮时意总觉他费尽心思制作发簪、布置花车,必定会提要求,譬如亲吻,乃至复合。
但徐赫仅陪她赏花,问起近日家人近况,未有进一步肢体接触与挑逗。
所谓的“放肆一阵”,只是……抱抱?
他拨弄车上花儿,扯下两串淡紫色藤蔓小花,绕在她腕上,左看右看,颇为欣赏自己的杰作。
“三郎大费周章弄来两车花,闹市穿行,沸沸扬扬,不怕被盯上?”阮时意揶揄,“你往日讨人欢心的方法很多,如此张扬,着实罕见。”
“喜欢么?”徐赫反问。
阮时意笑了笑:“一把年纪!又不是花痴小姑娘!”
“昔年阮氏老宅繁花似锦,饲养成批的珍禽,咱们那会儿有数之不尽的名花奇鸟可画……”
徐赫笑时意味深长。
“你、你……”阮时意转目望向太湖石假山群,心下了然,“你是打算,让我借此机会封存密道口?”
“我和阿六、大毛、二毛去了京城以南三百里的一座山谷,那儿花团锦簇,心血来潮,改装马车,运回大批花木……一则,我家阮阮素爱花,见了定会欢喜;二则,供你种在园内,闲来作画;三则,如我这‘情郎’公然送你大批花木,你更可名正言顺重修花园。”
“谁、谁要你当情郎了?”
“不管你接纳我与否,目下谣言传开,我只能以此身份与你来往。你保管‘徐探微’之作,众多追求者中囊括画师,最正常不过了!”
他笑吟吟指向空地,补充道:“改日我绘一份详图,何处放置假山顽石,何处种植花木,何处开凿池渠……按你想法调整好,咱们争取早日动工?”
阮时意猛然惊觉,相比起逗她开心,他更注重她的安危,以及如何不着痕迹掩盖发现密道的事。
她对此事并无意见:“你已拿回晴岚图首段,算是踏出最危险的那局;而今又闹出大动静,我是不是……该向儿子透露点口风?”
徐赫长眸乍亮:“阮阮肯听我意见,我很高兴。”
阮时意一时语塞。
诚然,她习惯了太夫人的自作主张,一旦出现意见不合时,总想端起长者架子,极力说服他。
起初,彼此心理年龄差距、阅历、脾气等宛如不可跨越的鸿沟,但经历波折风雨,相互理解,说不定真能寻获适宜的相处之道。
她固然知晓,如对徐家兄弟道出“你们的爹没死”,两儿子定然极力催促二人重新在一处。
时至今日,徐赫的暴躁冲动逐渐由稳重成熟取代。
如若他不再胡搅蛮缠、百般调戏……她倒乐意偶尔与之作伴。
见徐赫不置可否,她转而问起他此行的见闻。
他面带讶异,微笑告知。
大半月未见的二人边聊边散步,大致以步子量过花园的大小。
直至天边红霞散尽,小丫头们战战兢兢前来花园点灯,阮时意方觉时间已于谈笑间匆匆溜走。
她正自纠结是否留他吃顿便饭,徐赫已主动开口:“时候不早,我先回去画图。”
阮时意大为意外:“要不……喝口汤再走?”
“阮阮,我再耗下去,怕是舍不得走。”
近乎于“小别胜新婚”,他疯狂思念她,但必须克制,尽量克制;而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