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素月清辉浸润下,徐赫眸光越发深邃。
世上最美好的两种光华交叠,堪比出尘仙气与人间烟火气互融,似幻似梦。
瞳仁深沉如桃花潭水,眼尾因气恼而略微拉出好看的弧度。
新留的浅青胡茬,配上分明的轮廓,散发细腻雅味与成熟痞气,神秘且危险。
阮时意忘了谴责他的不请自来,也忘了询问,此行所为何事。
隔窗而立,对视半晌,她小声道:“他们父子所言……你从何得知?”
“我潜入洪府,听了几句……”
“你胆子也忒大了!你就不怕被……”
“怕什么?”徐赫哼哼而笑,“那爷儿俩自认为无人能敌、无人敢招惹,疏于防范;二来全神贯注盯着你,哪有闲工夫留心窗外?”
“那……你大半夜跑来做什么?”阮时意总算想起最该问的问题。
他满脸无辜:“你让我揭裱的呀!揭绢尚可,揭纸技术分外复杂,稍不小心,无法挽回。我又不是装裱师傅,近来日日钻研,成功揭下了几幅……“
他边说边探头张望:“你在临摹我的画?要帮忙不?”
阮时意正为不得其法而窝着火气,闻言薄愠:“我既答应亲自画,就不该作弊……”
“嘻嘻,人家要求徐家后辈亲手画,你哪里算‘后辈’,明明是祖宗!”徐赫揶揄两句,复问,“咱们儿孙当中,真没一个能画的?”
阮时意迟疑须臾,终归缓缓摇头。
徐赫眼底掠过欲说还休的遗憾,“是……我的缘故?”
“算是吧,你以作画名义出游,引发一连串祸事,我为此弃笔,儿子们哪里还存半分心思?”
阮时意垂眸掩盖心虚。
徐赫翻身入屋,挪步行至她跟前,双手递向她,却又凝在半空。
澄明长目定定注视她,眼波柔软如水。
“阮阮,我回来了。”
良久,他嘴里蹦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阮时意知他言外之意,不忍再用“物是人非”之类的言辞打击他,改口问:“你有足够把握,完好无损揭裱?”
“可冒险一试,”徐赫掐指算数,“若顺利换回洪家这幅,咱们将有三段在手,别的等不及了!得趁皇帝小子没来及抢,赶紧揭开看个究竟。”
阮时意也恐夜长梦多,撑不到祖父说的“四十年”期限,遂回身取钥匙开锁。
回头见徐赫蹙眉驻足画前,她抢先开口,“想笑尽情笑。”
“分别多年,我在你印象中不剩半点好处?”徐赫无奈语气漫溢淡淡凄凉。
阮时意没接话,将《万山晴岚图》的第二段及最末一段交至他手上:“你若得空,不妨向书画院的同行打听另外的下落,我也试着从画材买家探听……”
“往后不去书画院了?”
“你不是嫌我晃得你难受么?自己偏要隔三岔五跑来!”
“我是为你爷爷的遗命,并非……全为你。”
某人死要面子,口是心非。
阮时意已逐渐适应他故作不在乎、却总禁不住撩拨她的矛盾言行。
毕竟,她内心也矛盾重重。
既知不可能过上他所期待的“恩爱夫妻”生活,又觉他无辜可怜,狠不下心拒绝到底。
至于徐赫,应是想与她一处,却于相处间日渐理解她心境的巨大变化,故而没敢过份勉强她?
双双进退维谷,徘徊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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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阮,这几管笔,不适合画山水;此外,你下笔时,应取势为主,大的走向结合相应皴法,别着急抠细节……”
徐赫实在看不下去,出言提点几句,给她换了一支兼毫,仔细纠正她的持笔姿势。
他鼓励语调温柔带哄,如同教导未开蒙的孩子,一本正经握她的手,蘸墨舔笔。
恍惚间,阮时意仿佛回到他拜入阮家门下那日。
一如昔年,他衣上伽南香、砚中浓墨香与风里繁花香紧紧围困着她,令她喘不过气。
与此前截然不同的是,他的手不再滚烫,微微渗出温凉,覆在她渐热的肌肤,反倒予以她心平气和之感。
徐赫前胸贴着她的后背,右手力度比她大上几分,笔墨逸动,力透纸背。
或许觉察她全然放松、任凭拿捏,他伸出左手掌心轻压她的胸腹之间,语带不满:“你瞧你!连气也没凝住,难怪手发抖,画得松松散散!”
阮时意本就因他的贴近略感烦躁,再被他突如其来摸一把,整个人如着了火,平素的淡定与沉稳统统抛到九霄云外。
见他的手半寸未移,她嗫嗫嚅嚅:“你动手动脚做什么?”
“你胡思乱想做什么?”徐赫咬牙,“我好好教你用劲、落笔,你连如何吐纳也忘了?”
阮时意本想解释,自己不适应与男子过分亲近,终觉此言别扭,遂轻咬檀唇,半字未语。
徐赫因长久沉默,觉察出她难得的忸怩。
他伸臂环上她的纤腰,低头冲秀颈呼气,激起她一阵颤栗。
“又不是没抱过,有何紧张?”他细嗅她的发,恶作剧般以鼻尖摩挲她的耳廓,“口口声声说自己年纪大,是老太婆……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