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感侵占了纳西索斯的感官,被风吹乱的棕发,灌满风声的耳朵,无处安放的四肢好像都不再是他的。
纳西索斯能感觉到冥王战车还在俯冲,好像羽翼丰满的雄鹰,要一路飞进无尽的深渊。但他无法思考更多,他变成了一片云,本能告诉他只有倚靠着巍峨的山峰,才不会被猎猎大风吹散。
他只能这样做。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搂住了哈迪斯,紧紧的,把自己固定在陌生男神的怀里。
被黑暗主宰的厄瑞波斯,看不到一丝光亮。那吞吐不定的黑暗掩饰了纳西索斯的丢脸,等到疾驰的战车恢复平稳,他悄悄撒开了哈迪斯。
理智在此刻占据上风,纳西索斯心知自己的攻击对于哈迪斯而言,就像微风给大树搔痒,起不到任何作用——无论是他的语言还是动作。
他无意再浪费自己的精力,只能尽量使自己心情舒缓,语气平和,向哈迪斯直接询问他的身份和目的。
“驾驶着冥王战车的男神,我是否应该称呼您为冥王陛下?您用并不友好的方式将我带到这里,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为您效劳么?”
纳西索斯敬爱的父神母神并没有煊赫的身份,因此他也没有被邀请参加盛大宴会的经历。他从未见过传闻中的冥王哈迪斯,只能凭着冥王战车和此时隐约嗅到的厄瑞波斯的气息猜测他的身份。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自己猜错了。因为他实在想不出什么缘由,能使身份尊贵的冥王亲自出面,将他俘虏,带到无尽的厄瑞波斯……
对于纳西索斯的疑问,哈迪斯没有立刻给出回答。他垂眸,在不可视物的黑暗中,审视自己的新婚伴侣。在抢婚的时候,他以为他的伴侣是只张牙舞爪的猫,他不应该是喜欢野猫的性格。像现在这样就很好,乖一点,他愿意为他解答。
“我乃冥王哈迪斯,这里是厄瑞波斯。”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在纳西索斯的耳朵里嗡嗡作响,比缪斯女神的琴音更令人震撼。
不,不只是音色的缘故。哈迪斯的胸膛一起一伏,纳西索斯这才反应过来,他竟然一直呆在对方怀里!这个认知让他尴尬不已,脸颊通红,手脚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他伸手去推冥王,用恶声恶气掩饰自己的无措:“请放开我,有礼有节的冥王陛下,这不是您和陌生人交谈时应该保持的距离!”
陌生人?
哈迪斯不喜欢这个说法,他不仅没有放开纳西索斯,反而收拢臂膀,把他搂得更紧。
空气温度骤然降低,面对沉默不语的冥王,纳西索斯敏锐地察觉到他有情绪了。
可他有什么理由不高兴?
明明被掳的是自己啊!
纳西索斯是个倔强的性格,他从不轻易服软。冥王的情绪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他仍是该怼就怼。
“神力滔天的冥王陛下,您总不至于怕冷吧?”他哼笑两声,赋予这句疑问别样的意味。继而冷冷说道:“我不是您取暖的工具,请您把我放开!”
哈迪斯没想到自己会给新婚伴侣留下这样的印象,他不是爱说话的神,此刻却耐着性子解答:“我不怕冷。”
“那么请您放开我!”
哈迪斯依旧拒绝:“不行。战车跑得太快,你会摔下去。”
纳西索斯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在不断流逝的黑暗中瞪视冥王:“你看不起谁?”
哈迪斯好像完全没察觉到他的情绪:“不要逞强,我放开你,你站不稳。”
纳西索斯:“……”
纳西索斯心好累,他懒得再说什么,只道:“那么请您放我下车吧,我本来就没有去冥界的打算。也不必劳您辛苦,如果您能给我指点一条明路,我可以自己走回恩纳。”
哈迪斯只回了他一个不容拒绝的答案:“不行。”
“为什么?!”
纳西索斯还要追问,忽然听见了轰轰的水响。是怨河到了!
纳西索斯虽然从未踏足冥界,但不代表他对怨河之名没有耳闻。据传,怨河是亡灵前往冥界的必经之路,这里的水质比人间的水轻很多,哪怕是飞翔的乌鸦掉落一片羽毛,也会深深沉进河底。所以那些徘徊在岸边的亡灵根本不敢擅自下水,只有撑船的卡戎能载他们抵达冥河彼岸。
当然,怨河的水流只能限制亡灵,并不包括冥界的主宰。黑袍的冥王从不需要像冥界的其他渡客一样乘船过河,他的战车直接冲上了天际,飞驰在怨河的上空。
怨河水里,无数亡灵发出哀嚎。
纳西索斯听得头皮发麻,忍不住探头往下看。
哈迪斯将他抓紧:“会摔下去。”
纳西索斯可不想摔死在怨河里,他难得没有回嘴,乖乖缩回哈迪斯的臂弯。
怨河河畔,撑船的卡戎正无聊地杵着竹篙,等待着他的渡客。不经意的一个抬头,震惊使他瞪大了双眼。
令人胆寒的冥界主宰,不近人情的冥王哈迪斯似乎带回了一位客人!这是卡戎漫长的神生里,第一次惊人的发现。
卡戎努力把脖子伸长,想要看清冥王的客人长成什么模样,然而飞驰的战车已经疾速奔向了地狱门,把他的目光遥遥甩在了后头。
到了地狱门前,纳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