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和休伊斯的话重合。
这很不寻常,就像这个问题是不可辩驳的事实,比任何的一切都重要且迫切。
耶尔的眼珠一错不错,凝视着面前的雌虫。
游离的“人类”思维终于接上虫族社会的轨道,正视起被他有意无意避开的那些问题来。
濒死的野兽会爆发出空前的求生欲,侥幸被救下、有一线存活希望的更是如此。
前者是豁出去的刚烈,后者却往往弯曲脊骨,为能活下去咬牙忍受惨烈的痛苦。
有以清高自居的家伙厌恶这种转变,普世价值能理解但有着微妙的轻蔑,但那些指责的手在另一个时空里,伸不到这间小屋来。
虫族则以为雄虫操自己的雌奴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雌奴也许会很痛苦,但无虫在意,所以比在“人类世界”更糟——
这里是一座彻底的道德孤岛。
他可以对雌虫做任何想做的事,合理合法,正常且正确。
“我知道,您喜欢的,不如干脆一点直接来。”
滚烫的呼吸把布料打得潮润,像是细密的针,将耶尔从沉溺的黑色幻想中唤醒。
西泽已经从被子里爬出来,正跪在他腿边,不知疼痛般将膝盖磕在冰冷的地面。
耶尔记得那里有一个贯穿的血洞,让他完全站不起来。
他如新生的婴儿,又如希腊神话中的神明,每一根线条都诠释着活生生的力与美,熔金的眸光仿若深潭,燃烧着冷酷的青火。
——被拉下神坛的神明沾了一身污泥,血与伤、苦难和困窘为那美丽增添别样的诱惑,几乎惊心动魄。
他本以为得到希望,却发现自己不过是掉到了更深一层的地狱,为苟活下去而请求和地狱的主宰利益交换。
“可以吗?阁下玩得尽兴,我得到资源活下去。”
雌虫的声音嘶哑,带着近乎绝望的平静。
平等交易,钱货两讫——
耶尔抚摸上雌虫柔软的白发,感到一阵细微的战栗。
“不。”
他眯了眯眼,声音很轻,但很坚定,几乎像是一个誓言。
“我不会动你。”
他确实喜欢,不然也不会在第一次见到广告时,就被惊艳到以至于时不时就会想起来,直到将雌虫捡回家。
但喜欢是一回事,实际实施又是另一回事。
如果真的擅自将癖好和意愿压在雌虫头上,用生存资源换取私/欲的发泄,那他和畜生也没什么区别。
他是个人,他始终无法忘记这点。
耶尔拧起眉,沉声道,“不管我是雄虫还是雌虫,我一开始说的那句话不会变。”
他推了推西泽的肩膀,让他赶紧躺回被子里去,“让你先好好养伤,其他的等你好了再说。”
但想起休伊斯对着只剩一口气的雌虫说出的话,他意识到养伤也算不得拒绝□□行为的好借口。
“救你和带你回来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完完全全的一时冲动。”
“我确实挺喜欢你的,但不是上床那种喜欢……”
耶尔努力描述自己的感受,有点找不到形容词,说想养大雪豹听起来又很二。
“所以我们就当同居舍友好吧,大不了你以后多还双倍房租嘛。”
西泽的视野中一片昏暗。
耳边的声音平缓温润,带着点柔软的苦恼意味,没有他记忆里傲慢、阴冷或歇斯底里的雄虫腔调。
眼前的虫情绪从始至终都很稳定,轻轻巧巧就把针锋相对的冲突缓和下来。
但相比轻信眼前的假象,他还是更相信认知中雄虫一贯的秉性。
在温暖舒适的环境中不可避免会放松警惕,与其在露出软肋时猝不及防被痛击,他宁愿一开始就竖起防备忍受痛苦。
“我会扮演好玩具的角色,不会让您觉得乏味。”
雌虫努力挤出笑意,像是努力工作却业务生涩的服务员。
而正如他所说,他会是个好演员,几个眨眼后,那个笑容肉眼可见变得顺眼多了。
“您可以把我锁在床头,做您想做的事,从早到晚地干//我也没关系,可以给我穿情//趣内衣,可能看起来会更好玩,或许您喜欢……”
他细数雄虫惯用的玩法,介绍自己像在兜售超市里大甩卖的过期货物。
或许比那还要不堪,临期物品也要用钱购买,他却几乎是免费的。
他没等耶尔回应,就咬着牙笑着道,“我愿意陪您玩。”
虽然耶尔觉得那听起来更像“我愿意杀了你”。
雌虫一扫之前的沉默,仿佛一停下就会被什么咬碎喉咙,无形的阴影正在吞没他。
耶尔嗅到不安和惊惧的味道。
那不以雌虫的强弱和意志为转移,只因为客观存在被侵犯和被伤害的各种可能。
他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蹙起眉心,修长手指在膝盖上轻敲。
这不行。
他们这样没法沟通。
但他不能指望一下子改变雌虫的想法。
这相当于强迫一只被棍棒打折骨头的流浪小狗,去喜欢一根形似凶器的巨大磨牙棒一样,也太欺负他了。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