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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还要保护主君,不能有片刻稍离,必须留在帐外,但留在帐外不代表他们不能喝一口水,吃一口饭啊。
当他们还在鄄城时,他们的日子过得别提多舒服,城中的东西似乎还是鄄城士庶的所有物,但也是他们的所有物。他们看到一只鸡,一头羊,或者是一个清秀美丽的女孩儿从他们眼前走过时,他们大可以随意地将它们都捉了回去,按他们的心意处置,而不必担心那些可怜的东西到底愿不愿意被他们捉了来,又或者有没有人冲过来向他们发难。
鄄城在曹操连年打仗的前提下,已经十分穷苦困顿,但依然被他们视为乐园,因此离开鄄城本就很让他们感到辛苦了。
这一路的风餐露宿,一路的风吹雨打,因为同鄄城的日子做了比较,因而更加艰辛了。
现在有人拿了好酒好肉过来,满脸笑容地请这些勇士一边吃,一边守护他们的主君,这就变成了无法阻挡的诱惑。
那羊肉是刚烤好端过来的,光是滚烫的热气就让人无法拒绝,吃进嘴里,好像整个嘴巴都跟着滋滋作响。
吃了这样的一口肉,就很难不再来一口酒了。
这样的香味弥漫到整座中军营,引得路过的冀州兵都有点眼馋。
但帐篷里的人是察觉不到的,因为他们吃到的珍馐美味更多,喝的酒也远比那些士兵的甘醇甜美。
在曹操抢新娘子,躺地上装中风骗叔父这几件事讲过之后,曹操也不甘示弱地讲起了许攸的事,甚至淳于琼都能插一句嘴,讲一个沮授田丰向许攸审配发难,于是这两位在主公面前哐哐用脑门砸地板的趣事。
大家又哈哈大笑起来,曹操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今日方知沮授田丰所言不虚啊!”曹操笑道,“许子远,你若是将家赀与我,我便再不用来求仲简了!”
许攸忽然就怒了!
“我那些家赀!那也是辛辛苦苦攒下的!我为主公攻城略地!阿瞒!阿瞒!主公他负我啊!”
作为这三人的陪衬,一直很少说话也很少喝酒的夏侯惇轻轻地看了曹操一眼。
许攸喝醉了。
他很难不喝醉,他这一路担惊受怕,又恐惧,又愤怒,又委屈,他每一个白天要坐在轺车上,紧张地看着四方是否有追兵前来,每一个夜里也要睁大了眼睛,听帐篷外的风声里有没有骑兵的马蹄。
一个年轻人如果在这样的环境里坚持上半个月,恐怕都要瘦一大圈,何况是已经不年轻的许攸呢?
他原本是应该克制些的,少喝点酒,警惕地,清醒地面对淳于琼和曹操,但在这样温暖舒适的地方,一杯烫得热热的美酒总是具有巨大诱惑力的。
几杯酒下肚之后,美酒就不再是他需要警惕的东西,而是他宣泄的一个心灵缺口了。
他攒了那样多的愤慨怨怼,他总得找个地方说一说!
“我为他打下濮阳!为他修建那许多营寨!还有鄄城!阿瞒!若不是主公,你便是将我的心挖出来!我也不愿意染指你的兖州啊!”许攸将身子凑过去,伸手抓住了他这位同样落魄的发小的手,那只手是干燥而温热的,令他大感宽慰。
不错,他是有苦衷的,他其实没做什么对不起阿瞒的事,他恐惧时觉得这必定是鸿门宴,眼前这人必定要取他性命的,但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因为美酒的刺激,他骨子里那点张狂又一次浮出来了。
他是个聪明人,许攸这样自得地想,说不定阿瞒也要倚重他的智慧,谋求他的指点,因此才待他这样客气——唉,唉!若不是阿瞒的兖州军已经散了,他原本可以跟阿瞒合伙,一起想办法击破袁绍的!
当他脑子里冒出这样的想法时,许攸忍不住去仔细看一看面前的发小。
两边的鬓发白了几根,看着已经不年轻啦!
个子还是很矮,长得也就那样,确实比不得自家主公那么高大气派。
但当许攸这样打量他时,曹操也转过脸来看他。
他的脸上还带了一丝微笑,但他的眼睛里一点笑容都没有。
他的眼睛比幽州的寒风还要冷,比冬日晴空下的坚冰还要亮。
明明这个人只穿了一件半旧的袍子,他身上没有甲,身边也没有千军万马,可他的目光比千军万马还要有压迫力!
“阿瞒?”许攸不自觉地压低了音量,“你醉了?”
曹操呵呵地笑起来。
“你和本初君臣之间的事我不多问,”他笑道,“可文若是怎么回事?”
文若?
谁是文若?
哦!荀文若!
那的确……的确是……的确是一件他不想看到的……意外啊!
他确实没想那人死!
许攸的心里忽然有些慌,他那已经混沌的大脑直觉地想到需要给曹操一个解释,而不是如他之前做过的,立刻跳起来,高呼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