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
“快些!”箭塔上的士兵已经弯弓搭箭,开始瞄准视线尽头那快速冲来的一片乌云!
谁的手上全是汗水?谁又一个没稳住,竟然摔倒了?
“抬起来!一步!一步!快些——!”
就在士兵们搬起拒马,一步步向着辕门挪动时,片刻之前还在土山上的骑兵已经冲了下来!
不知道是谁用尽最后的力气喊了一声——“快关辕门啊!”
那是焦直麾下这近千士卒最后的完整的记忆。
在慌乱之中连营门也没有关闭的这座营寨,这座被焦直认为地点选得清幽又美丽,十分适合偷闲的营寨,顷刻间便洒满了鲜血。
到处都是骑兵,到处都是鲜血,到处都是呼喊逃命的士兵!
那是他的部曲!他引以为傲的身家性命!在这支骑兵的铁蹄之下,他们仿佛稚童一般惊慌失措,有军官想要组织起反击,但顷刻间便被骑兵的马槊狠狠钉死在帐前!于是整座军营彻底失去了反抗之力,如同羔羊在群狼面前那般,甚至有人已经不再逃跑,而是丢下了武器,跑到了营地边缘,涕泪横流地俯倒在泥土里,等待被俘虏,亦或者等待被杀死,于是彻底得以解脱的命运。
焦直手中拎着一柄长戟,嘴唇颤抖着,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幕。这个年近不惑的江东士人很想大喊大叫,很想力挽狂澜,这的确是他在许多个梦里,认为自己一定能够拥有的本事。
但马蹄声已经近了。
当他转过身时,他看到了炽烈的阳光下,那个骑着黑马的将军,以及他手中染尽鲜血的马槊。
那个将军的眼睛黑极了,里面却似乎什么都没有,只有冷酷而炽烈的杀意!
作为这支兵马的统帅,焦直应当紧握手中的长戟,勇猛无畏地冲上去,杀死那个青年将军!或者是光明磊落地被他杀死!
但他最后只在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丢下了长戟,也丢下了自己全部的自尊,俯倒在了地上。
……张辽偶尔会觉得陆悬鱼有一点未卜先知的能力。
就比如说他们将大部分的粮食都留给了那些流民,这事张辽不是不犯嘀咕的,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决定一心一意帮着她。
但他就万万没想到,江东人的陆战是这个水平的。
……他们在他冲营之前,甚至连营门都没关!
冲营之后,也没有立刻放火烧了补给!
这名不折不扣的庸将兵不算精,但粮倒是很足!
张辽不知道焦直和孙策本部兵马之间那点芥蒂让他提前将自己的那份粮食从巢湖运了过来,但毫无疑问,这营寨除了位置不对劲之外,他可太喜欢了。
……现在他眯着眼睛,顶着刺眼的阳光,注视着他的士兵将“焦”字大纛撤下,再将自己的“张”字旗升上去。
“你的营寨很好,”他漫不经心地对跪在一旁,满脸心死如灰的焦直说道,“它现在是我的了。”
“在下不过一介无名之辈,被孙策裹挟而来,不敢冒犯刘使君治下之所,因而草草于此屯扎……”焦直小心说道,“这小小营寨能受将军的青睐,是在下的荣幸。”
张辽瞥了一眼自己的偏将,几个并州人脸上都露出了轻蔑的微笑。
“既如此说……”张辽伸手扶起了这个衣衫单薄的士人,“你……你字什么?”
“在下焦直,字正卿,会稽……”
“嗯,正卿,”张辽打断了他的话,“刘使君一贯是宽仁爱民,礼贤下士的,只要你愿意替我办一件事,咱们以后便是同袍兄弟了。”
这话说得其实是有点问题的,但焦直根本没想那么多。
他只感觉到张辽的那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仿佛铁铸成一般。
这个青年在望着他笑,但他那双杀气腾腾的眼睛里却一丝笑意也没有。
焦直意识到张辽或许会问他一个非常可怕的问题。
“将军……”他的声音又开始颤抖起来,“将军请讲!”
但张辽的问题更像是一个带着羞辱意味的玩笑。
“你会写字吗?”
焦直营破的消息传到合肥时,立刻被报告给了孙策,但他想要做出反应还需要一些时间。
毫无疑问,这支军队是陆廉的先锋,那个杀神一般的将军一定是张辽。
但这支兵马有多少人?只有骑兵参战吗?那步兵在哪里?这是一次试探,还是一个陷阱,又或者是攻城之前的警告?
前来报告消息的是焦直麾下的溃兵,当他们被孙策的斥候发现时,那几人满身是血,满眼发直,只有一个还能断断续续地说出话,其余身上并没有很严重的伤,却已经接近半疯的状态。
因此他还需要等一等,等到更多的溃兵逃出来,逃来合肥,他需要仔细听一听这场战斗的细节,然后做出一个针对张辽,或者是陆廉的作战计划。
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