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只看了这一眼,丝黛拉就牢牢被那双暗红色的眼睛紧紧攥住了。她无法移开目光,直直地望着他,像是被捕食者盯住、下意识愣在原地的猎物。
即使是隔着一层薄薄的面纱,那一眼也直接看到了她的心里。
丝黛拉忍不住微微打颤,一股麻酥酥的电流从尾椎蹿上了后背。
一瞬间,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模糊了,她看不见两侧坐满了的宾客、看不见笑容满面的玲玲、也看不见烬带着审视垂下望着她的目光。
她的手都要从烬的手中滑落了。
好在他们视线的接触是短暂的,卡塔库栗很快就皱眉移开了目光,看起来很不快,落在斜前方虚空处的某一点上。
丝黛拉的心脏迅速而有力跳动了几下。
烬捏了捏女人柔软的手,她这才勉强回过神来。
她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可是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也不敢乱动。她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喉咙处却干涩的可怕。
在和之国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凯多几乎将她与外部完全隔绝,第一次被这样多的人用无礼的目光从头到脚一番审视,浑身上下都觉得不舒服起来。
丝黛拉只好紧紧回握住烬的手,尽量不动声色、不着痕迹地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去看点儿别的转移一下注意力。
比如巨型多层蛋糕最顶层上她和卡塔库栗模样的糖人,做的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是佩罗斯佩罗做的吗?那么他真的可以用糖果搭出一个滑梯来?
眼看着大小姐又在神游天外、思绪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烬低咳一声,拎着她的手率先迈出一步。
她就这样懵懂地、被牵引着,在洒满花瓣的红毯上,一步步走向自己的下半生。
在丝黛拉路过的时候,两边的宾客都对她露出或真心祝福或阳奉阴违的微笑,她也只好强迫自己嘴角弯出一个这些天对着镜子练习出来的、最完美的弧度——即使旁人无法真正清晰地看见她的模样,她得体地随着烬的步伐,慢慢走向尽头的白西装男人。
这一路好像漫长无比,又好像一瞬间就到了头。
有些聒噪的欢庆配乐终于停下,来宾们的窃窃私语也打住了,烬带着丝黛拉面对着卡塔库栗站好,暗红发男人一直背在后面的右手伸了出来。
丝黛拉仰头看向戴面具的男人,终于弯起眼睛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我的……”烬低沉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他似乎意识到这样说是不对的,毫无温度的目光注视着对方的二把手,轻咳一声改口道,“大小姐就由我代替凯多先生,交由于你。”
当然,他的这种眼神是永远不会被丝黛拉看见的。
卡塔库栗几乎毫不可查地挑起一边眉毛,丝毫没有畏惧地迎上了会让那些企图进入新世界找到立足之地的海贼战栗发抖的目光,沉声说:“我会照顾好她。”
玲玲满意地笑起来,小孩子一样开心地拍起手。
新郎接过新娘的手,丝黛拉向前迈了一步,与卡塔库栗并排站在神父面前。
就在烬要退后几步,回到宾客席位、玲玲旁边本应该是凯多的位置时,丝黛拉若有所感,有些不安地回头看向这个几乎算是将自己从小照顾到大、比父亲凯多给予了她更多的男人,陌生的失落和恐惧感攥住了她的心脏。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要永远离开自己长大的环境,从此生活在异国他乡了。
而即将与自己完婚的男人,看起来甚至不比他的四皇母亲好相处。
可烬所能做的一切,也只不过是目光柔和了一些、微微抬起下巴以示鼓励。
交响乐团带来的轻柔音乐慢慢响起,神父手拿一本厚厚的《圣经》,开始说一些祝福的话语。丝黛拉依旧是左耳进右耳出,大脑一片空白,她透过面纱看装饰圣坛的花藤、看神父胸前反光的金色十字架、看卡塔库栗手里花束最中央的白色百合。
过了不知道多久,卡塔库栗突然开口说:“是的,我愿意。”
恍惚中,神父已经开始面向她说话,在那些“无论生老病死……不离不弃……”的客套话之后,神父清了清嗓子,正式地说:“丝黛拉小姐,您是否愿意嫁给卡塔库栗?”
丝黛拉愣愣地望着神父,仿佛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等了好几秒钟都没听到百兽团大小姐的回复,神父一时间有些慌了,连忙抬头看向卡塔库栗大人,眼神里写满了求助。
一时间,宾客几乎是立刻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玲玲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探究地看向烬,眼神中的热度逐渐变冷。
烬刚想开口,此时卡塔库栗却突然抬眼,给了玲玲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低头看向身边的女人,目光稍稍柔和了一些。
像是烬在不久前才做过的那样,卡塔库栗握住丝黛拉的手轻轻捏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新郎,即使隔着一层面纱,卡塔库栗也能“看清”那双眼里全然的茫然,和一丝无助。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眼神。
他的妹妹们,那些不想结婚却被母亲要求联姻的妹妹们,在每一场婚礼上都会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