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时,陈湘忽地“咦”了一声,道:“照这般说来,方才我恍惚也听人这样说过。”
陈涵一下子张大了眼睛,奇道:“难不成也有人对二姐姐说了同样的话?”
陈湘点了点头:“我方才一时没想起来,听你说了,我才记起来。才进花园后不久,那鲁家六姑娘便悄悄把我拉去一旁,说了差不多的话,还说……”她忽地止住话头,咬了咬唇,面色有些为难。
“湘表姐,她还说了些什么?”李惜是个急脾气,拉着陈湘的手直晃,末了又想起什么来,茫然地问道:“那鲁家六姑娘……又是哪一家的?”
陈涵“噗哧”一声便笑了出来,将一根手指点着李惜,摇头道:“表姐啊表姐,如何连这你都能忘?那鲁六姑娘是参议家的姑娘啊。”
“哦,原来是她啊——”李惜拖长了声音,但表情却还是茫然的,明显是压根儿就没想起这一号儿人物来。
众人见状,俱皆好笑,陈涵更是乐得直打跌。
李惜却也不恼,只红着脸“嘿嘿”笑了几声,道:“今儿来的人委实太多了,我到现在都没把人和名字对上。”语罢便去晃陈湘的衣袖,倒是没忘了方才的问题:“且不管那鲁六姑娘是谁吧,湘表姐且说说,她都说了什么?”
陈湘由得她拉着,眼神迟疑,好一会儿后,方用着很低的声音道:“鲁六姑娘还说了句我没大听懂的话,说什么……名节乃是大事。”
“名节?”李惜怔住了,呆呆地看着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鬼哭岭的事情传到济南来了。”未待陈湘说话,陈滢便接口道,神色泰然:“那晚我们连夜拒敌之事,原本便不是什么新闻,只消息传到这里时,不知怎么就变成了我们被贼人掳获,于是名节不保。”
“这是什么鬼话!”李惜还没开口,陈涵已经第一个跳了起来。
她两手掐腰,目中冒火,眉毛几乎立成了两道竖线:“我们国公府可是以武晋的爵,区区几个蟊贼罢了,难不成还打不过他们?真把成国公府当泥捏的了吗?”
陈滢看了她一眼。
陈涵又歪楼了。
分明是有关名节的话题,她这么一歪,就歪到武力值上头去了。
看起来,陈四姑娘这独特的语言逻辑,已经强大到了自带修正功能的程度。
可是,便在陈滢如此思忖之时,她视线一转,便瞧见了陈涵那张飞快阴沉下去的脸。
那一刻,她突地心头一跳,旋即豁然开朗。
陈涵是故意的!
她这个四妹妹,还真有几分小聪明,听出这话中险恶,于是便硬把话题扯到了别处。
陈滢忍不住弯了弯唇。
这还是第一次,陈滢觉得,陈涵也有几分可爱。
“四妹妹这话很是。”她顺着对方的话说道,视线扫过李惜,复又转去前方:“那晚的三十名贼人被我们杀掉了大半,成国公府以武晋爵,我虽不才,亦不能负了武勋的威名。”
当着李惜的面儿,这种膈应人的话题还是少提的好,陈滢怕她会有心理上的负担,于是未去点破。
陈涵闻言,抬起头来睨了她一眼,不冷不热地道:“怪道三姐姐能把四婶儿都斗倒呢,果然有几分聪明。”
“四妹妹!”陈湘轻轻扯了她一下,语声有点发急:“你怎么又来了?和和气气地说话不好么?”
“得了得了,我晓得了。”陈涵不耐烦地躲开了她的手,旋即似又十分着恼,立着眉毛道:“我说的又不是假话,二姐姐拦在头里算什么?”
话虽如此,到底她也没再往下说了,陈湘松了口气,向陈滢陪笑道:“三妹妹勿恼,四妹妹也是无心的。”
陈滢自不会生气,只问陈湘:“那鲁六姑娘只说了这些么?”
陈湘张了张口,正要说话,不想那陈涵又火儿了,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道:“我呸,这什么鲁六姑娘,简直就是胡扯。她把这话丢出来,不就是打我和二姐姐的脸么?”
她气得脸都青了,若不是场合不对,只怕她就能跳脚儿大骂一顿,而饶是如此,那一连串的骂人话还是不住是从她嘴里往外蹦: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嘴里长了疮、喉咙里生了疥、舌头上烂了痈的长舌妇!真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什么叫远着你们些?本就沾着亲,这远能远到哪里去?这话明着是劝,暗里的心思真真歹毒。”
陈滢眯了眯眼。
她再一次觉得,陈涵这小丫头,有时候确实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可爱。
至少,她能够与自家姐妹站在同一条战线,这便表明,她是有底线的。
这样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四妹妹,你可小声些罢,别叫人听了去。”陈湘是个绵软的性子,最怕生事,此时便下死力地劝着,面上还蕴着几许担忧。
陈涵气哼哼地瞪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地道:“二姐姐,人家已经指到咱们脸上来了,你就该当场骂回去才是,真真叫人不知道怎么说你。”
她是真的生气,不为别的,就因为有人论及国公府姑娘的名声。
她再是糊涂,也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旁的也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