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知道从哪里找了根大红的丝带,把花绑在了后视镜上。
迈克尔看着她仰脖颈,微微倾身,费力地在将丝带缠上后视镜连接处。那脖颈白得透明,隐约可见青色的血管。那手指纤细修长,在红艳的丝带映衬下,显得非常漂亮,无端联想到可口的樱桃。他眸色渐深,不自觉地舔了舔牙,想要将她偷走的想法又一次泛起。
淡粉色的海棠娇艳欲滴,柔美地搭在后视镜的黑色外框。艾波洛妮亚满意地打量了一下,用英语说:“这是我送你的新车礼物啦。在东方文明里,红色代表好运,祝你好运呀,迈克尔。”
艾波本想说禄运亨通,但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英文词汇代替,只能干巴巴地重复好运这两个词。
“谢谢。”迈克尔垂眸,敛去眼底的贪婪和不切实际的想法,轻声反驳,“这不是新车,是法布里奇奥搞来的二手车。”
“喂!”艾波洛妮亚发出抗议,“柯里昂先生,尊重一下我的心意好吗?”
迈克尔轻笑起来,胸腔震颤,仿佛悦耳的低音提琴。他发动汽车,无辜道:“我表达了感谢呀。难道要我说,尊敬的艾波洛妮亚小姐,请接收我最诚挚的感谢?”
他刻意用英音,模仿英国贵族的腔调,逗得艾波洛妮亚咯咯直笑。
黑色的阿尔法罗密欧轿车驶过石砖路面,轻松地在小巷间穿行,房屋的影子仿佛黑白交错的幻灯片,跳跃着照亮车内。
工厂位于巴勒莫的西郊,毗邻港口,轿车拐过几道弯,绕过无数幢五颜六色的房屋,突然之间,道路的尽头,湛蓝的海水扑入眼帘。
这是第勒尼安海,一百多年前北部撒丁国王通过这片海登陆西西里,又在这里出征,登陆南部意大利半岛,完成统一大业。如今,这片海已是意大利的内海,海面上飘洋着渔船与货船,沟通着首都地区与南部的经济。
艾波洛妮亚早已摇下车窗,任由海风吹拂过脸颊,嘴里忍不住哼起了不知名的旋律。
鼻尖是风带来的、属于女孩的好闻气味,迈克尔手搭在车窗,单手扶着方向盘,碧海蓝天,只希望这条路长一些,再长一些,最好永远没有尽头。
远远地,标志性的高烟囱和高高低低的灰白色房屋出现在视野里,外围几幢斑驳石砖外墙彰显建筑的历史,在西西里的日光下,莫名充满蓬勃的力量。
“那个是钢铁厂,”克罗切拥有一半的股份。艾波洛妮亚指着直入云霄的烟囱,隐下了后半截,又指着下方不远处一排排厂房,“那是拖拉机厂,边上墙上有黄色涂鸦的是我们的厂子。”
如出一辙的灰白色建筑,唯一特别的是外墙上那巨大的人物半身像,像是版画又像是剪影,头发过耳的青年大拇指插在雕有鹰狮图案的金扣腰带上,露出八颗牙齿的闪亮微笑。是吉里安诺。
“目前主要负责帐篷和遮阳伞的生产,年产量在一万件左右。这两样都有专利。客户是那不勒斯或是米兰附近的酒店,法国人偶尔也会来下订单。”
灰白色的房屋越来越近,路人也逐渐增多。驶入工业区,大路两旁有不少残疾人或者老人坐在一种改装过的三轮车边。那车比寻常三轮车高一些,有一个遮蔽风雨的顶棚,棚内或摆着水果,或生着小炉子卖一些食物。
“工人工资高于西西里的平均收入,这边又远离城区,没什么娱乐活动,因此小摊经济格外繁荣。”
迈克尔问:“怎么没有孩子?”
艾波洛妮亚看了他一眼,为他的敏锐咋舌,只说:“孩子都在厂里呢。”
迈克尔便没有再追问了。
艾波洛妮亚指挥迈克尔把车停到固定的位置,她说:“要靠边一些,不然等下卖小吃的摊子就没处停啦。”
迈克尔对她言听计从。这女孩仿佛给他下了魔咒,那张玫瑰花瓣般的唇轻轻吐出几个字,他便四肢不听使唤地想按照她的心意办事。
车一停,艾波洛妮亚像小鸟一样跳下车,轻巧地跑到工厂的实心铁门旁的小屋窗前。未等她说话,一道犬吠从未完全闭合的铁门内响起。
迈克尔立刻关车门追上去。可已经太迟了,一条黑狗闪电般从门缝里蹿出来,向她扑去。
那一瞬间,迈克尔全身血液凝固,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没有思考。
“罗伯——”
艾波洛妮亚半蹲接住了扑来的大黑狗,因冲击力稍稍后退小半步,一面躲避狗狗的狂舔,一面搂着它说:“小甜心,小罗伯,想我了吗?我也很想你呀。”
门里走出一个身材瘦削、体态匀称的男人,与寻常西西里男人相比更白皙的橄榄色皮肤。他穿着一件上好的绸缎衬衫,嘴上是两撇电影明星似的小胡子,瞧着就是一个巴勒莫的花花公子。他张开双臂迎来:“我看到罗伯那么兴奋,就猜到是你来了。”
艾波洛妮亚松开狗狗,惊喜地蹦起来。她握住男人伸来的右手,用力一拉,两人右肩相碰,左手自然而然地半楼住,同时轻捶对方后背。她开心地说:“阿斯帕努,好久不见。”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仿佛亲密无间的战友。
迈克尔只觉得两人默契得刺眼。尖酸的怒火流淌在血管,后槽牙磨动,垂落身侧的拇指用力碾压食指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