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合适的辞藻,无论多绚烂的词汇在她面前都会黯然失色。于是最终,他只能呐呐地点头。
好在艾波洛尼亚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想要得到回答。迈克尔暗自松了一口气,又为自己的笨拙升起些微懊恼。
注意力又飞到了另外的地方,她问:“那个人为什么要揍你?美国不是法制社会吗?你为什么不报警?”
一连串问题让迈克尔无从招架,他本可以随意地找个理由、编个故事,但望着少女那双盈着疑惑的纯净眼眸,所有的谎言似乎都变得罪恶。他决定对这个认识一周不到、却想要共度余生的女人坦白。
他沉默了两秒,说:“请宽恕我,接下来的话,为了避免语义上的误会,我会用英语说。”
艾波洛尼亚察觉到他的郑重,也用英语回答:“请便。”
“打我的那个人就是警察。他是个警督,名叫麦克洛斯基。我的父亲,维多.柯里昂因不赞成土耳其毒枭的生意,被枪击住院,一度生死不知。而这个麦克洛斯基警督和毒枭索洛佐存在利益联系,他答应索洛佐在我父亲住院时取走他的性命。那是去年的圣诞节,我深夜探视,发觉医院里空无一人,立刻和护士一起转移父亲。麦克洛斯基发现后恼羞成怒,揍了我一拳。而我,在家人的协助下,给了麦克洛斯基和那毒枭一人一枪。这就是我来西西里的原因,艾波洛尼亚。”
艾波洛尼亚听过更血腥残暴或凄回婉转的犯罪故事,甚至她就是这类故事的创造者。但不知是青年那平静的表情,还是眼睛深处孤狼般的悲勇,让她心尖莫名一颤。
她终于知道他身上那挥之不去的阴郁来自何处。他曾经是干净的,警察对他无可奈何。他为了家人坠入血腥的陷阱。
有那么一瞬间,艾波洛妮亚想要握住他的手,安慰他。
随即理智归位,艾波洛尼亚掩饰性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拿起维太里先生桌上的柠檬水,给他倒了一杯,又冲他笑了笑。
只是一个微笑,便让迈克尔天旋地转,觉得这个笑极致迷人。他短暂地遗忘了那些过往、对家人的担忧。只想她再笑一下,或者继续用那双纯真而妩媚的眼睛注视自己,这二者都会让他产生莫大的幸福。
她又问:“柯里昂先生,纽约和西西里差别大吗?”
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纽约和西西里简直天差地别,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又毫无差别,一样无序且暴力。他说:“纽约有很多面,其中一面和西西里一样。”
艾波洛尼亚又笑起来,为这个纽约人的口才。既顾全了她身为西西里人的颜面,又委婉地表达了不同。他可真狡猾。
她这次笑起来的时候,玫瑰般娇嫩的嘴唇微张,露出一口整齐的贝齿,微卷的黑发垂落脸颊,像林间宁芙,纯真可爱又夺人心魄。
迈克尔忍不住跟着她笑,哪怕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德文特上午代替哥哥帮父亲去镇上采买物资,刚把自行车停在平台外侧的花盆旁,就看到美国人和妹妹坐在一张桌子上,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那小白脸上的笑让他想要一拳揍上去。他大咧咧地拎起一把椅子,坐到艾波洛尼亚身边:“早安,柯里昂先生,今天来得可真早。”
迈克尔收起笑,得体地说:"我在西西里没有需要结识的朋友,也没有什么事务,比较清闲。”
"听说你和我的姐夫很熟?”
迈克尔滴水不漏:“我和萨尔瓦多有些接触。”
德文特见他称呼吉利安诺为萨尔瓦多,而不是亲朋好友所说的图里,心下一阵失望。他一直希望参与进姐夫的伟大事业里,但安布罗斯和艾波洛尼亚总是阻挠。
"你知道他是西西里乃至整个意大利最伟大的民族英雄吧,简直就是赫拉克勒斯的化身。他组织民兵对抗墨索里尼政府的宪兵和德国纳粹,凭借一己之力从贵族手里夺取财富和田地,将它们分发给平民。"
对于德文特对吉利安诺的吹嘘,迈克尔有些腻烦,他承认世界上确实存在无私奉献的人,但他认为那样的蠢货一定活不到成名。这个世间,人们总是有各种小算盘。
同时,不可否认的是,他对吉利安诺心存嫉妒。原因也很简单,他不关心这个民族英雄是否如报纸所宣传的那样正义,仅仅在意他的立场,以及这个黑手党头领对他和艾波洛尼亚婚姻的决定权。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像哈迪斯掠走珀耳塞福涅一般,将艾波洛尼亚藏在阴暗的地底,永远完全地占有她。
“哥哥,如果你再提吉利安诺,小心我告诉爸爸去。”
艾波洛尼亚看穿德文特的想法,忧心他一门心思想要加入,造成不可预料的后果,她刻意用甜腻腻的嗓音告诫。
这声音矫揉造作,迈克尔往常最是讨厌这类女人,但当这声音从艾波洛尼亚的口中吐出,他只想立刻亲吻她纤细的脖颈,逗得她再多说几声。
然而,现实残酷,他并没有这个资格。
德文特想要怼回去,猛地看到迈克尔用一种凶狠阴鸷的眼神盯着自己,当即会错意,举起双手讨饶:“艾波,我错了,我不提了。”
艾波洛尼亚没有注意到迈克尔的眼神,有些奇怪德文特的滑跪行为,只当他在外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