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郎感觉浑身上下的血液在血管中沸腾。
整个身体被狂躁、愤怒、屈辱交织的情绪控制,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没有人告诉他用多大的力度敲击后颈能让人晕死,没有人告诉他打击哪个部分能使别人失去行动能力。这些就像是小婴儿生来会呼吸一样,只要动起来就能做到的事情。
高高扬起手掌,他厉声质问着被踹在身下的人,准备下一刻就宣泄自己的怒火。
但在巴掌落下的那一瞬间,高举的锋利铡刀被最后一根保险的绳线吊住,稳稳地滞在空中。
白皙细腻的手掌握住有一郎的手腕,力量不沉却温柔而坚定,使他的手停滞在空中。
“冷静一点,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椿理子温声道。
刚才处于盛怒之中的有一郎才微微回过神来,他如梦初醒般从贺通身上站起来,愣愣地看着椿理子。
先前被一脚踹懵的贺通,在周边人的嘘声之中也回过神来。
眼中原来的惧色也转变为愠怒,他在地上破口大喊:“快喊警察署的人过来!让他们赶紧也把这几个贱民抓进去!”
好啊!不是喜欢利用那群端着脸皮的贵族来整他吗?!那就看看这回那群贵族会不会帮他们这几个没钱没势的贱民!
可是。
一阵微风吹过,卷起一团纸屑从他的眼前滚过,四下寂静无声。
没有人理会他,也没有人动弹。
平时镇上本就被他祸害的乌烟瘴气,大家都看着他捏着日常生活的命脉选择忍气吞声。周围人都不是傻的,去帮他没什么好处,为什么要帮他去整同为受害者的小孩。
况且,现在聚着镇子里大半的人家,就不行那视财如命的老鼠不肯卖东西给镇上一半的人家!
“好啊!都不动弹是吧?!你们这群贱民真是反了!”
手臂杵着地面,贺通想要挣扎爬起来,却因为膝盖处剧烈的疼痛再一次重重地派在地上。
在场唯一能听他的话两个护卫已经被敲晕,所有人都默不作声。
此刻,莫大的无力感和恐惧感渗入他的骨血,涌边全身。
但即便如此,他也依旧要装出平日威风的模样:“谁允许你们低头看我的?!”
见到有一郎身体又颤了颤,椿理子径直把他拉到自己的身后,用自己纤瘦的背影隔开他们。
弯了弯唇角,她轻笑着回应:“贺通先生,你莫不是搞错了什么?”
“警察署确实是维护安定的地方,但是也不是平白无故就能过去的地方,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去叨扰怕是不好吧?”
“你说没什么事?!你后面那个野种刚才都打了我!!”贺通艰难地抬手,直指着露出半边身子的有一郎。
“小孩子跑跳不小心撞到贺通先生,还请您大人有大量。”椿理子依旧挂着温温柔柔的微笑,面不改色。
“你…….!这话你看警察署的人信不信吧!”
其实她知道这么随意的开脱没有用,若是想要对方捏着鼻子认了这个瘪,就必须要直击要害——
木屐踏地响起一声脆响,椿理子上前一步,依旧是端着温柔可亲的笑容。
“我记得……贺通先生马上要成华族了?真是恭喜呢。”
国内华族皆为世家传承,不与平民通婚,放在过去,常人想要成为华族无异于登天之难。
但自从西洋人的黑船打开了口岸,不少旧华族跟不上时代开始没落,而又有脑袋灵光的民众一跃成为财主。
人嘛,最先的是求温饱,满足了温饱了才会想得是名和权。显然,贺通是后者,他想要花钱买个爵位摆脱“贱民”的出身。
那么就简单了。
“但我知晓的,上流那些老爷太太们似乎非常重视礼数的,能被他们认可,一定有您的过人之处。”
蓝幽幽的眼睛一暗,椿理子笑意盈盈地俯视着他,屹然上位者的姿态。
这话是在点他。
为了防止他听不出话外之音,她又慢慢地补充了一句:“我记得他们最是崇尚高洁美德,若您不与孩童计较的胸襟传到他们耳中,那必是好事一件。”
此话一出,贺通原本充满恨意和愤恼的双眼猛地熄了火,转而变成颓唐之色。
良久,他吐出一口浊气,不甘地憋出几个字:“说的也是。”
“感谢理解,那我们先告辞了。”椿理子含笑,向地上的人微微躬身。
即便如此,她也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随后,椿理子又向周边围观的镇民鞠躬致意,便扯着兄弟俩赶紧走了。
他们一连走出镇子,直至周边建筑变得稀疏,步入回家的上山口才肯说话。
“下次不要那么冲动了。”
见着有一郎默默低头扛着柴担,椿理子无奈叹了口气。
“嗯…….。”有一郎难得没有回怼,闷声回应。
事后想了想,若是真被那人渣送进警察署,怕是第二日处刑的就是他了。
“可是为什么他听了姐姐的话,就愿意放我们走了呢?”无一郎这个疑问憋了一路,“难道真是他想要像那些人上人一样讲美德?”
“是利益。”椿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