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情。 “既然你不愿和我谈论此事,那么换个话题。”他忽然又道。 “告诉我,你是谁?” 絮雨那正陷入无限纷乱里的心,随了他这一句状若无意的问话,抽跳一下。 她倏然抬目,戒备地看着他。 微妙的直觉此刻告诉她,这应当只是他的开始。 果然,他接下来的话令她变得愈加心惊肉跳。 “即便你不说,我也猜出来了。” “今天白天我没去找你,是因我在审讯昨夜抓捕到的那几人。他们自然都是死士,是值得人尊敬的忠诚的人,无论经受如何非人的酷刑,也不肯招出哪怕是半句对他们主人不利的话。但我认出了一个人。那人为了掩盖他的身份,在昨夜被抓捕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用刀将面脸刮烂,好叫他面目全非,死了也不能让我看到他的真容。但他无法掩饰他的身形,还有声音。我此前见过他,他是景升朝的皇太孙的人。” “所以不难推测,昨晚你藏的人,便是过去的皇太孙李延。” “那么疑问来了,你为何要包庇李延?” 他一句接着一句地逼问,完全不给她任何思虑机会,声音响荡在这间密闭的石室内,回声阵阵,嗡嗡作响,撞击着絮雨的耳鼓。 “我今日 顺便也查了下,昨夜那名叫玉绵的秋娘,她从前应是禁军神武大将军卫明晖的女儿,名卫茵娘。景升末年,她与皇太孙李延关系匪浅。在景升太子宫变失败后,她遭逢家变,入了教坊,后转至金风楼。” “还有!”他紧接着发声。再一道短促的回音自石墙冲入絮雨的耳。不但如此,他的双眼也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紧紧追逐攫住了她的目光,不容她有半分的闪躲。 “你分明是个女娇娘,却不听劝阻,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的风险入宫去做画师。若说你没几分不可告人的目的,恐怕是难以叫人信服的。” 他开始迈步,走到她的近前。二人距离近得他抬手便能够到她的脸了。 絮雨又看到他的视线停在了她的额前,状似端详何物。接着,在她如雷的心脏狂跳当中,他竟真的朝她举臂,将他的指毫不犹豫地压在了她今早也不忘对镜细描过的那一处肌肤上,指腹缓缓抹去异物,叫那一片残星样的旧伤疤再无遮掩,彻底地暴露在了他的视线之下。 “我在甘凉遇到你,便留意到了你额前这伤。为何入宫之后,你要煞费苦心将它遮盖起来?” 他收了手,后退一步。 “我听闻,今上有公主,惜早年失散在外。” “簪星观里前日很是热闹。”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面前人那一张变得越来越苍白的面脸。 “我若是所料无误,你应当也是去过的罢?” “叶絮雨,你到底是谁。” “难不成,你便是从前的簪星郡主,如今的寿昌公主,圣人之女,李嫮儿?” 最后,他盯她双眸,一字一字,问出了这一句话。 倘若心真的会因血涌狂悸而迸裂成数瓣,此刻絮雨便是如此了。 自被宇文峙叫去为其母作追福画始,为早日结束,她连夜作画,根本没睡觉好。接着又是等待卫茵娘回音的煎熬,再一连数日。等到昨夜终于见了面,又遇上那样的意外,及至后来,她是如何渡过的,可想而至。 今日她几乎一天都没如何吃饭。不是自苦,而是根本感觉不到饿,完全吃不下去。 如一根已拉扯到近乎极限的筋线,当这一刻,又听到自他口中说出来的这一句话,刹那,冷汗自她额头沁渗,耳里嗡嗡作响,夹杂着他回声的余音,若有无数蚊蝇飞撞。 今夜自步下这石室第一刻起便加在她身上的那种不适之感山海似地自四面压来,她一阵发晕,人再也支撑不住。 裴萧元未料她反应会如此之大,无声无息,竟昏软在了地上,吃惊之余,箭步到她跟前蹲身察看,见她双目紧闭,探皮肤冰冷,额前布满冷汗,再也顾不得别的,急忙将人自地上一把捞抱起来,快步走出了地室。 上面空气清凉,夜风流动,习习吹拂脸面。絮雨慢慢苏醒,意识到自己正被这逼迫她晕了过去的男子抱在怀中,在去往不知何处的所在。 她攥了他袖,扯了扯,低声命他放下自己。他却充耳未闻,并无遵从的意 思。絮雨无力再和他争什么,恍惚里将脸埋在一段铁一般有力的臂膀里,慢慢再次闭眼,任他抱自己行路。 夜间衙署内除轮值的守卫,其余部僚皆已离去。他避开守卫,送她来到他日常用来与下属议事的前堂,那处有一小西阁,是供他日常休憩的私地。入内,他将怀中松软的人放躺在一张矮足窄榻之上,取来一件薄毯,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