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女子如何独自上路行在如此荒旷的道上。即便她在留书里特意强调过无须担忧,他也不可能安心。 万一她有个什么意外,那便是他的罪责,罪不可恕。 回程几人放马而行,赶回的时候,也已是下半夜了。还没到郡守府,便从城守口中得知前半夜走另条道的人已有消息,结果和他们一样,也没见到人。 承平神色沮丧无比,裴萧元知道他的自责,强打起精神,正想说明天继续,听到城守又说:“还有一事。白天令狐节度使来过。” “知道什么事吗?” “这个不知。不过,看着好像不是公事,来了没多少功夫,郡守便送人出了城,倒像是路过。” 城守口里的节度使是甘凉都督兼节度使令狐恭,辖制包括威远在内的甘凉之地。裴冀在此多年,始终没再迁过官,但他上面那个都督节度使的位置,已是换了好几任了。 此地对整个帝国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能坐这个位置的,将来极有可能拜相,自然不是一般之人。 如今这位令狐恭,说起来,也算是裴冀的晚进。 当年裴冀于变乱中力挽狂澜名望登顶之际,令狐恭还只是他帐下的一名普通将军。到了三年前对西蕃的战事,当朝太子遥领行军总管坐镇后方,令狐恭已任行军副总管,是实际的领战 之人, 战后他便因功升迁来到这里, 做了裴冀的上司。并且不止这样,在那场战事里,因他行军副总管的身份,裴萧元又成了他的麾下,因而双方可谓颇有渊源。 不过,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他与前几任一样,平常与裴冀绝少私下往来,今天怎会忽然到来? 何晋困惑地望了眼裴萧元。 “走吧,回去便知。” 何晋送承平去了驿馆整休,裴萧元回到郡守府,青头正守着门,东张西望,看见了他,拔腿奔出来相迎。 “郎君你可回来了!郡守叫你去下他那里!” 书房门大开着。裴萧元匆匆赶去,看见裴冀背对着门而立,微微仰面,正在看着墙上的一副悬像。 正是今早叶女留下的那副绘像。 夜风涌,灯火摇曳闪烁,裴冀背影一动不动。 裴萧元怕打扰,悄然停在门槛外。忽然听到裴冀发问:“是没有找到人吗?” 他应是,随即迈步入内,接着立刻解释:“侄儿回来是想做些准备,明早再行上路。” 裴冀不再说话。 他没提白天令狐恭来的事,裴萧元也就没问,停在他的身畔,一道望着面前的这幅画。 许久,他听到裴冀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那天早上她来见我,我不过随口提了一句想她日后为我画个像,她竟真就放在了心上,便是决意走了,也先替我作了相。如此尺寸的人像,精熟画师耗时十天半月已算快了,她却在数日间便画了出来,还如此精到,非草草敷衍。难怪那几天她闭门不出,当时该是如何不眠不休,耗损心力!” 裴萧元沉默着,负疚感如同一座大山,压得他心头沉甸甸的。 “这叫我又想起当年叶钟离作那一幅天人京洛长卷的往事了。他也是闭关不出,全神一气呵成。当时以我估计,要完成永安殿的壁画,至少也需三四个月,他却月余便成,以致于出来后竟当场呕血。他如今身体衰坏,也是那时落下的因。絮雨确实是名师出高徒,但想到因为我的一句话,要她如此辛苦作画,叫我更是心疼了。” 裴萧元只觉自己罪大恶极,再次道:“我明日……” 他看一眼裴冀,改口,“伯父勿过于担忧。我准备下,今晚立刻上路,再去寻她!找不回来,侄儿不归!” 裴冀转脸瞥他一眼。 “倒也不必如此。” “白天你走后,我看过画,再读她的信,反倒另有所悟。絮雨眼界之宽,心性之坚,志气之高,莫说普通的女子,便是这世上的许多男子,恐怕也难以望其项背。伯父在想,也许先前确实是伯父误会她了。她提解约,未必全然就是出于误会,说不定确如她当时所言,她这一趟过来,原本就没想着是来嫁你的。” 裴萧元一顿,再次沉默。 裴冀的目光落到他的脸上。 “我知你因此事,必定颇多内疚。今早是我一时情急,说你说得重了些,小阿史那已经向我解释过了。罢了, 你也不必过于自责。强行要她回来, 或许当真不是她的所愿。明天继续找, 若是能够遇到,不必强留,送她回去,或许反而更合她的心意。” “侄儿知晓了,谨遵伯父之命。” 裴萧元恭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