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这就是他的本能吗,完全和正义背道而驰的自私卑劣,老师是为了让他看清自己吗
这样的他,凭什么做一个警察。
就算拯救了世界,他又凭什么站在阳光下。
人在崩溃时,没有理由,没有逻辑,没有思考,只有一个接一个的涌出的郁念。
多年积攒的负面情绪一齐爆发,秋山竹晚跪在地上,眸子内里沉淀着、翻涌着污浊不堪的杂质,他无力的闭上了眼,那璀璨的金瞳暗淡无光。
秋山竹晚知道自己的所有崩溃都是随了福地樱痴的愿,但他无法制止自己的思绪。
他所遭受的一切痛苦,真的是值得的吗?
他的正义和坚持,真的……很幼稚吗?
如果……如果现在放下那可笑的,无人知晓的正义‘理想’,他是不是能就此清闲?
“竹君?”
秋山竹晚看见了条野采菊。
他又长高了些,一身军装更加丰神俊逸,头发长了点,梅红的发尾更显五官艳丽,正皱起眉,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药物导致的幻觉吗。
否则条野采菊怎么会这么巧的出现在这里。
估计也是老师击破他理智的一招。
秋山竹晚苦笑一下。
“你怎么了?”
于是,在对面问出这句话时,秋山竹晚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悲观念头开口。
“我杀人了。”
言语中带着些哽咽,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子,委委屈屈,只想求得一个拥抱。
晶莹的泪珠又涌出,顺着脸颊滑落,更显皮肤薄的像白纸,覆了层水雾的瞳孔却配不上这副楚楚可怜的面相,浑浊至极。
如果是为了让他崩溃而生的幻觉,那条野大概会用厌恶的目光看着他,然后用各种讥讽的语言嘲笑他吧,或许还会动手,就像当初他对着他开枪一样。
秋山竹晚心中瞬间涌现出十几种可能性,随后哭着哭着,突然发笑,心底全是对自己的嘲讽。
这种清醒的步入崩溃的感觉,实在令人作呕,像是眼睁睁看着自己滑落深渊一样的无能为力。
能改变吗,能,只要他的心理再强大一些,理想再坚毅一些,便能轻而易举的改变现状。
可秋山竹晚有点累了。
只要放弃对付老师的想法,放弃那些繁重的绕大圈子的布局,顺其自然,随遇而安,他便能过的很舒服吧。
结果却和他预料的不同。
直到看那人缓缓走进,蹲下,被拥入怀中,秋山竹晚都是懵的。
……真的条野?
条野采菊没说话,也没做多余的事情。
在附近发现秋山竹晚的气味是个意外,地上的尸体也说明了此处发生的故事繁杂,条野采菊也有许多问题要问,但听到那心声后,他便什么都不想做了。
那是好像虔诚的狂信徒信仰崩塌后绝望,迷茫、彷徨、惊恐、自我厌弃,聚集了深渊最谷底的绝望。
他的小骗子需要一个拥抱。
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告诉条野采菊,如果他做了除安慰外的其余事,哪怕只是一个微的蹙眉,他也会永远的失去一份很重要的东西。
“……我杀人了,条野。”秋山竹晚呢喃着,视线转向死不瞑目的牛奶派送员,一个才二十几岁的无辜青年:“我杀了他。”
这青年的人生才刚开始,秋山竹晚杀的很多无罪者的人生,也才刚开始。
他罪孽深重,罪不可赦。
条野采菊第一反应是,就这?
他无法理解秋山竹晚的崩溃,因为据他所知,秋山竹晚是绝不可能因为区区杀人就崩溃的,但条野采菊没问原因,轻轻拍了拍恋人的后背。
五年,他没怎么变,但身形更清瘦了,气息萎靡微弱,单薄的像张落水后干巴巴的纸,蝶骨颤抖着,又像是濒死的蝴蝶,脆弱纤细。
“没事的,竹君。”
“可是我杀了他。”
那句安慰换来的却是恋人的嚎啕大哭,条野采菊感受着趴在自己肩膀上抽噎的青年,有些不知所措。
他有些苦恼的分心去‘看’那具尸体,随后动作微微一顿,在秋山竹晚察觉到他的异样崩溃前开口。
“竹君,你先冷静,那个人,不是你杀的啊。”
秋山竹晚打了个哭嗝:“欸?”
见他终于安静,条野采菊松了口气,揉了揉秋山竹晚柔软的头发,指尖略过颈后的发丝,像为猫咪顺毛似的:“那个人不是你杀的,就算没有你的异能,他也会死。”
他组织了下语言:“他中了精神毒素,血检也很难查出端倪的那种生物毒,估计有个两三天了,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只有条野采菊才能如此迅速的察觉到。
为了安慰恋人,他说道:“他的死因是毒,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