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一居室地下安全屋,除去茶几沙发等家具,巨大的,不知道装什么的好几个箱子,过道夹缝的地方,还塞满了杂物。
例如一人高的玩偶、荡秋千的藤球椅子、做成沙皮狗模样的托盘摆件,各式各样的有趣玩意,就好像乌鸦的鸟窝塞满了亮晶晶的石头子、漂亮的羽毛和花果。
在靠门最远的角落摆了张床,铺的厚厚的褥子,软绵绵到让人能陷下去,被子也是最蓬松的。
这里几乎是个开在监狱里的杂货铺,拥挤,狭小,漆黑,压抑,因为唯一的窗户有两米高,还被白布从里面蒙上。
秋山竹晚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
赤/裸着上身入眠的少年茫然了几秒,意识堪堪回魂,鎏金的瞳孔里还残余着水雾。
“喂。”他嗓音沙哑,语气里蕴含着火气:“你最好有重要的事找我。”
现在才五点。
为了黑衣组织那点破事,秋山竹晚凌晨三点才睡。
他甚至做了个噩梦。
残垣断壁的荒芜战场,鲜血横飞的枪林弹雨。
一个女人坐在山丘上,背影模糊,前方就是散发着硝烟气息的战场,她语气轻柔,和这方战场格格不入:“竹,你知道杀死一个人,需要多少子弹吗?”
“三四发?”
白皙指尖束在唇间,朱唇轻启:“是二十五万。”
坐在她身边的小男孩惊叹:“开玩笑吧,爸爸他一枪就可以杀掉一个人呢。”
“没有哦。”女人似乎笑了笑,坐在残阳下,她面前的那片土地,子弹的残骸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因为人们厌恶战争,竹。”
所以子弹会极力避免落在他们的同胞身上。
画面一转,一个穿着军绿装束的高大身影,用低沉,令人信服的声音说。
“你是指挥官的孩子,所以不会理解那些普通士兵的恐惧,他们为了指挥官的命令而战,本身却犹如傀儡一般浑浑噩噩。”
蜷缩在角落的男孩抬起头,鎏金的瞳孔里倒映着恐惧,他呢喃着:“所以,是爸爸妈妈的错吗?”
可爸爸妈妈作为指挥官,本身不是在为正义和和平而战吗?
为什么就非死不可呢?
回答他的只是一声叹息,还有头上温暖宽厚的手掌。
晶莹泪珠划过脸颊,稚嫩的男孩在他的收养者怀里气不成声。
“老师……”
“秋山大人!”电话那头的稻川会成员语气慌张,把秋山竹晚的意识拉回现实:“条野大人有联系您吗。”
秋山竹晚坐起身,单手捂着脸,骂了一句,试图排除梦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随后,听见条野采菊的名号,脑子回过神:“条野大人,他怎么了。”
“条野大人失踪了。”部下没得到答复,急的快哭了出来:“昨晚就联系不上了。”
上一个联系不上的还是‘浊鹰’,然后他的尸体就被抬回了事务所,这让部下怎么能不着急。
“条野大人失踪前,有说过什么吗?比如去向?”
秋山竹晚一边问着,一边把床边挂着的衬衫抓过来,他顾不上熨平整就往身上套。
以条野采菊的异能,不可能出事。
秋山竹晚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他只可能是被困在什么地方了。
即便这么想着,秋山竹晚还是利落的把衣服穿好了,动作比他在贫民窟混日子遇到仇家逃亡还快。
“条野大人,对,条野大人他。”被秋山竹晚平静的声音安抚,对面也冷静了下来:“昨天晚上,条野大人接到了一条信息,然后就一个人开车离开了。”
秋山竹晚嘴角抽了抽。
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吗。
“事务所,或者停车场有监控吗?”
“这个有的。”
“等我过去,我和你们一起找。”
秋山竹晚披上黑色斗篷,简单扒拉了下头发,推开了安全屋的大门。
秋山竹晚的安全屋在一处居民区,是最偏远的那栋楼的地下。
凌晨五点的风还是寒冷,用以隐藏身份、除味功能的清道夫披风并不能很好的御寒,冷风灌进少年衣角的空隙。
他调低了一点自己的感知。
很好,不冷了。
摩托停在一棵树下。
秋山竹晚戴好头盔,打火,骑车,一气呵成。
泛着浅橙的灰蒙蒙的天际下,空无一人的街道,一辆摩托车划出气浪。
很快,他来到了条野采菊管理的那间事务所。
就是那间珠宝店。
那天离开后,条野采菊才告诉他,这间珠宝店,其实是他手下的商业设施,也是他身为稻川会干部被分配的大本营。
他竟然有自己的商业设施!
还是一整间珠宝店!
知道琴酒和贝尔摩德,包括几乎所有代号成员都有自己的固定创收产业,却因为未成年不能拥有的绿方威士忌默默咬牙。
最过分的是,条野采菊让人把珠宝店的镇店之宝拿出来给他看。
是一块足二十克拉的斯里兰卡金绿猫眼石。
超过十克拉的猫眼石都难求了,更何况是双倍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