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嘉靖帝搂着翻中牌子的尚美人,在龙床上翻云覆雨,唧唧复唧唧。 冯保摸着怀里尚美人赏赐的一根金簪,嘴角都合不拢了,他不过在圣上翻牌子时提了一嘴下雪天,尚美人牵着爱犬领着宫女打雪仗,跟爱犬一起摔了一跤而已。 黄锦连夜安排手下厂卫快马加鞭核实苏州保卫战。 罗龙文等一干严党正在熬夜督促手下书吏拟写弹劾苏州捷报造假的奏疏....... 外面的大雪连绵不绝,没有停下的意思。 京城十余里外,刘牧领着一营浙军士卒及苏州府的兵丁差役,驾着满载倭寇首级的大车,赶着戴着镣铐的倭寇俘虏,冒着漫天的风雪连夜赶路。 “诸位兄弟,咱们再辛苦辛苦前行五里,就找一个村落安营扎寨,休息一夜。到时,京城近在咫尺,咱们天不亮就赶路,正好赶上在京城吃早饭。” “等到了京城,献了俘,一定大鱼大肉好酒管够,再让兄弟们好好休息两日。” 刘牧骑着马在队伍前后奔走,大声的对众人说道。 “牧哥儿无需多言,咱们是去京城为大人献俘,大人待我们恩重如山,别说五里,就是五十里也走的。” “就是,大人待咱们没得说,这一路顿顿有肉有汤,这大雪也浑身热的冒汗,就是连夜走到京城也就是消消食而已。” 一众浙军将士一个个大声回道,虽然冒着风雪赶夜路,但是士气高昂。 相比之下,苏州府的兵丁差役略有逊色。 不过临行前苏州知府尚维持重重的厚赏了众人,他们的士气也还可以。 至于倭寇俘虏,他们则如行尸走肉一般,别说士气了,连精气神都没了。 他们恶贯满盈,死有余辜,若非此行目的是献俘,却也不能让他们轻易死了。 不过,不会让他们好过就是了。 穿呢,寒冬腊月,也没有棉衣穿,只有破麻衣,只限于不被冻死;吃呢,有饭吃,但只限于不被饿死;睡呢,席地而睡,被褥什么的不存在;还有赶路,带着镣铐,必须跟上行程,跟不上就鞭子伺候,绝没人手软。 朱平安和尚知府也给了刘牧等人一個死亡指标,只要倭寇俘虏死亡率不高于两成就可以。 现在,刘牧他们完全没有压力,距离这个指标还远着呢。 冒着风雪,继续赶路,大约半个多时辰,刘牧他们走了五六里地,抵达了一个村庄外。 这个村子名为五里后,因为再往后五里就是京城了。 为了不打扰村子,刘牧带着数人进村子拜见了里正、村老,通晓了身份,又通过他们从村子里买了一头腊肉、米面,在村子外面安营扎寨,生火造饭,煮了一锅腊肉大烩菜,贴了饼子,熬了米粥,众人吃的热气腾腾。 至于倭寇俘虏,只能在众人吃完后,捞点残羹冷炙果腹,勉强不至于饿死罢了。 已经是深夜,刘牧按照朱平安的交代,安排妥了值夜人员,确保万无一失才休息。 一夜无话。 在刘牧他们安营休息之际,一队五十余人的飞鱼服厂卫在村外疾驰而过。 “村外怎地这么多人,似有一支兵马驻扎于此。”一个厂卫注意到刘牧等人的简易营寨,警惕的说道。 “督公令我们速速南下核实苏州府战事,这可是圣上关注的紧要事,咱们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宜昼夜兼程南下才是。”身旁的厂卫提醒道,“再说了,这里是京城近暨,有的是衙门有司管理,若无正当手续,他们也到不了这,早就被拦下处理了。” “赵百户言之有理,咱们还是速速南下吧,驾驾驾......”那个厂卫用力的点了点头。 一众厂卫疾驰而过。 “好了,可以休息了,不明队伍已经远离了。”营地值夜的人看到厂卫离去,不由松了一口气。 他们这一路,心里的弦绷得紧紧的,唯恐出现意外,误了朱平安和尚维持的大事。 每每有危险分子逼近队伍的时候,他们都高度紧张,提高警戒,以防万一。 就像这队厂卫,他们没有穿厂卫制服,为了便于查案,穿的都是常服,不过佩戴刀剑。 这在献俘队伍眼中,就是危险分子。他们的远去,让献俘队伍松了一口气。 一夜无事。 翌日,天不亮,刘牧他们拔营启程,向着近在咫尺的京城加速前进。 同样,天不亮,罗龙文等人已经带着拟写好的弹劾奏疏,直奔通政使司而去。 特别交代通政使司的官员,要过了巳时才传至西苑,营造出一种“上午才得知苏州府捷报,心中不平,立刻上书弹劾”的情形来,这就要有一个时间差。 就在罗龙文刚从通政使司出来的时候,西苑传出纸条,召内阁值臣以及兵部、户部、工部、吏部、大理寺、督察院等主要衙门的主、副官员入西苑无逸殿议事。 这几乎相当于朝会了。 对于京城的大臣们来说,这很难的了,嘉靖帝已经很多年不召开朝会了,都是在西苑不定时、不定人的召请某位或某几位大臣入西苑面圣,像今天这样一下子召集这么多大臣入西苑议事,还是相当少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