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马车在石板街上缓缓而行,路边房屋上的野猫是不是发出孩啼声,常宇在车中闭目养神,突然远处隐隐传来呼喝声,在深夜中令人陡然紧张起来,车外几个侍卫立刻拔出家伙四下张望。
车中常宇神色如常,他知道今晚城里头不会太安宁,四九城的黑帮及五城兵马司今晚都别想睡个好觉。
东厂户同口有几个黑影,看见一辆马车过来,撒丫子就跑远了,但也没跑太远就在皇城根下团着不动,随即又一个黑影从胡同里窜了出来,看见马车快步向前:“可是督公大人回来了?”
常宇闻声探头:“可是方八哥?”。
“正是小人”方八躬身拱手赔笑着。
“怎么不在衙门里头等”常宇跳下车,方八伸手扶了一下嘿嘿笑道:“外头凉快些”。
常宇嘴角一勾:“怎么,衙门里头太热了么?”
“是太热闹,春公公在里头忙活着,小人不好……”方八正说着被常宇打断:“八哥,咱们虽许久没见面了,但也用不着这般生分吧,你若实在不好意思叫咱家十三弟,那就叫十三吧,再怎么着也不用不着一口一个小的”。
京城有十二家黑势力,后被常宇凝成一股拜了把子称十二太保,以年龄排序,常宇本不在其中,后因合股八达通关系愈近,私下便以十三弟自称,当然了十二太保却多以常爷称呼他。
“好嘞,便听常爷的”方八自从洗白上岸经商之后,时常离京出差且常宇也经常在外走动,两人确实许久不见了,难得这会儿都在京城,正想着抽空登门拜访就收到常宇的口信,让他去衙门。
方八一听便知不妙,单论他们之间的关系和交情常宇一般不会让去衙门说话,连忙让手下人去打听,得知在自个地盘闹出了人命,这是要问责呢。
两人说着客套话走近衙门,便听里头隐约传来惨叫声,看来春祥又在忙活了,也怪不得方八不愿意在衙门里待着,东厂衙门这地方,嘿,鬼来都瘆的慌!
堂上奉茶,方八刚落座,便听常宇一声叹:“咱们兄弟不能光赚钱不护院,平日打打闹闹也就罢了,如今都动刀子要人命了,怎么回事啊?”。
方八一脸羞愧:“是我疏于管教了”。
自从八达通商会成立之后,柴米油盐酱醋茶,镖局物流,银行布庄……十二太保把所有的精力,财力,人力都用在这些生意上,赚钱而且正当,还是荣耀加身的皇商,原先那些下三滥勾当营生自是不放在心上了,当然也不能全丢了,留给徒子徒孙们打理。
作为皇商,八达通的铺子铺的很大,南北京及各大府城都有分号,这需要很多人手,所以十二太保也经常离京出差,一心扑在事业上,而原先的勾当少管教,自有后浪推前浪。
朝阳门是走粮车的,漕帮水运陆地单帮云集于此,可谓龙蛇混杂,这年头在外头跑的多要抱团取暖且多多少少都沾点黑,毕竟嘛出了家门就是江湖人了。
方八坐镇朝阳门时候,还能震住这些外来小帮小派,可多一年多他心不在此,那些徒子徒孙能力有限,便有人要出头了,然后矛盾就出现了。
“这伙人原先是通州那边漕帮拉纤的,那年清军入关他们死里逃生到京城逃难,在朝阳门一带干些蝇营狗苟的营生,本着江湖一家人我也睁只眼闭只眼给些照应,默许他们在地盘上讨口饭吃,这年余到也安生,去年通州农场招人,他们便也去了,毕竟在那边能安家落户还有营生湖口,比在京城混安生多了”。
“可就今年刚入秋时,这伙人突然又回来了,想必是野惯了过不了安分日子,可回来若继续守规矩倒也罢了,谁曾想他们这次胃口大开,开始抢地盘抢营生,我手下人自是不许,便干了起来,谁曾想,这伙人是有备而来,人数比之前多了数倍,且还有狠茬子,下手也歹毒的很!上几次残了几个兄弟,今儿竟还弄出人命出来了”。
方八的简述也是在解释:确实是我疏忽了,但对方也确实不讲江湖规矩。
常宇叹口气:“古往今来争地盘,大到国与国小到人与人,免不了流血,但有些规矩还是要守的,老祖宗说了,无规矩不成方圆,特别是江湖人,想吃江湖饭就要守江湖规矩”。
方八赶紧道:“常爷放心,这事三天之内必须给您个交代”。
常宇轻轻摇头:“不是给咱家交代,是给京城百姓一个交代,这事可大可小,天子脚下斗殴出了人命,一旦上大天听,再爆出你的背景,那就有些麻烦了,到那时候就要给朝廷一个交代了”。
方八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八达通成为皇商那会儿就被人爆出股东有涉黑背景,原本都是经营下三滥见不得人勾当的营生,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皇商了。
只是鉴于当时局势的恶劣,朝廷上下都是烂摊子,没人管那么多了,也就是所谓的病危乱投医,老话不是说了么,仗义每多屠狗辈,国难当头之际,这些人为什么不能为国效力,难道就因为人家身份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