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见驾,无论是否侍寝都需先沐浴更衣才好。
元央分位低,既没什么好衣服也穿不了好衣服,就让身边的宫女澄碧去拿件素净简单的,至少不要打了皇帝的眼。不过,等着澄碧把浅绿色的纱衫递上来的时候,她唇边忍不住显出一点微妙的笑意来。
元央伸手接了衣衫抖开,纱衫上有用细线绣出的莲花图又用暖香熏过,低头轻轻一嗅,芷兰之香隐隐约约,她似笑非笑的看了澄碧一眼,喜怒不明的笑道:“你倒是很有心思。”
澄碧面上一白,咬了咬唇,跪下行礼,小声道:“奴婢不敢。”她肩头微微瑟缩,显是被吓到了。
元央心里有数,没再理会她也没去换其他衣衫,自己穿了衣服,跟着小黄门去了皇帝的乾元宫。这一回倒是没有久等,外头守门的小太监见了她便端出笑脸来:“陛下正用膳呢,说是元才人来了就直接进去便是。”
话虽如此,元央心知皇帝跟前这些人的难缠,自然不敢放肆,先是口上谢过,正要入殿,忽然额头抽痛,不由得顿住了步子,整个人都有些怔住了——这附近竟有考生!
元央心中一时转过许多念头,手心冒着冷汗,手脚都有些僵硬了:其实若是考生不使用异能,她一般是发觉不了的,所以对方现今确实是在使用异能。虽不知对方异能为何,但会在她来乾元殿时使用异能,是不是可以说明对方已经对她生疑?如今敌暗我明,若真是被人揭露身份,她就死定了。
前头引路的太监见元央忽然停了步子,不由犹疑的转过头关切的问道:“元才人,可有不适?”
元央用力用指甲尖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竭力稳住心神,面上勉强一笑:“只是走动时牵扯了旧伤,一时有些疼。”说着就跟了上去。
那太监见她面色难看也不再多说,安安静静的在前引路。
他们一前一后的缓步进了内殿,这样的夏日,皇帝的乾元宫依旧是冰冷的,好似一下子从炎夏步入寒冬,浑身的汗毛都跟着立了起来,入目之景颇有一种“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感觉。元央不知是心冷还是体冷,悄悄的打了个冷颤,脚下步子却不敢停,走了一段路后果然见着皇帝顾正则正在用膳。
他乃是元央平生仅见的俊美人物,单单只是坐在那里便美如诗画,一举一动皆是无法挑剔的优雅从容。可是,这样一个男人却也是元央平生仅见的可怕角色。
大自然用它的造物告诫人类:越是美丽的生物,越是危险;人类亦是应从此理。
元央深呼吸了一下,收拾起那些烦乱的心思,躬身行礼:“妾见过陛下。”浅绿色的裙裾在薄毯上一掠而过,仿佛是春日里那被杨柳染绿的春风一般,隐约带来一阵清新的香风,温柔静谧。
元央微微垂了头,长而卷的眼睫遮住眼中复杂的神色,微翘的鼻梁,樱红的唇,从这个角度看去显得格外的动人。她这些日子一直细心养护头发,如今一头乌黑的长发披在肩头,犹如鸦羽又似流泉,衬着少女娇嫩如同花瓣的雪肤,竟有几分罕见的丽色。
元央之前做过书楼女官,看过不少典籍。记得里面有一卷书上曾录:卫皇后字子夫,与武帝侍衣得幸。头解,上见其发鬓,悦之,因立为后。因而才有了西京赋里面的:“卫后兴于鬓发,飞燕宠于体轻”。元央勉强算是半个吃货,受不了饿肚子的苦,便小心翼翼的去养头发、美肤美容。过了这么久,也不过是稍见起效,这次出门还特意抹了一点玫瑰发油。
顾正则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极快的掠过一丝晦涩的神情,眉眼不动,只是淡淡道:“坐吧”
元央小心翼翼的和顾正则隔了一位置,端正的坐好,低眉顺眼的简直是标准的小媳妇模样。
顾正则随意的摆摆手,身后布菜伺候的人都如同流水一般的退了出去,一点声息都没有。元央抬头看了顾正则一眼,十分贤惠的伸手拿起筷子亲自替皇帝布菜。因为这位皇帝疑心比较重,用膳前都要有人试过菜,碰到还未试过的菜,元央还要先试一口。
这么好吃的菜,她简直吃得双眼含泪,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谁知道会不会碰到一个专门研究化学□□或是有这方面异能的考生,皇帝运气好自然不会有事,可她真要是毒死了才是倒霉。
这么一顿饭伺候下来,元央简直压力山大。
结果皇帝还不满意她的态度,长指扣了扣桌案:“你这是什么表情?”
元央哽了一下,差点呛到,转了头双目盈盈含泪的道:“妾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一时激动。驾前失仪,求陛下恕罪”
这倒是真话,来这个空间之前的元央是个乡下来的土鳖,所有的钱都用来提升异能等级了,只吃的起最便宜的营养液。结果到了这个空间,她顿时长了许多见识,心态经历总结如下:这个居然可以吃——天啊噜,这个吃起来居然这么好吃——话说,这个真的可以吃吗
皇帝的膳食自然是比其他人的更好,元央吃到嘴里简直要感动的流泪,可惜一想到这里头可能会有毒,她就有些食之无味了。
顾正则唇角笑意冷淡,言辞更是冷凝如刀尖:“朕还以为,元才人是不高兴与朕一起用膳。”
元央故作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