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面宿傩:“……”
他用自己仅存的二十分之一手指无声地放出了杀气。
在他漫长且无聊、无数次掀起腥风血雨,无数次单方面屠杀,又因此无数次被视作天灾敬畏的人生中,从未承受过如此羞辱。
但现在的他既没有嘴也不能跳起来杀了这小鬼,只能——等羂索安排的容器主动吞下自己,得到肉丨体复活后再弄死她。
给我等着,小鬼。等出来第一个就杀掉你!
诅咒之王的灵魂在手指中阴恻恻地想:这柔弱无力的肢体,平庸的反应速度,术式再特殊又如何。被尘世所束缚的凡夫,永远无法臻至真正的强大。给我等着,小鬼。等出来就把你和你家人全杀掉!
香织睡得香甜,并不知道会思考的手指先想杀她再想杀了她和她全家。
就算知道,也会说那家伙不这么想也杀丨人。
更何况两面宿傩怎么想,香织根本不在意。
她安静地沉入梦乡,梦到了小时候被大人拉着一起在恶魔带来的灾难中逃亡,被父母用力推开躲过了从天而降的枪林弹雨,子弹擦过她的脸颊和呼喊,瞬间便击沉了整座城市喧闹的躯壳,一切在她眼前土崩瓦解。
结束了。可是又没有结束。
她用手背抹掉脸颊上被划伤的鲜血,在废墟里翻找了半天,直到被大人们从那里强行拉走,也没有找到父母的一星半点残骸。
那之后她被拉走她的那对年轻情侣收养了,他们也在这场灾难中失去了所有亲人,但所幸还有彼此,以及新捡到的小香织。
香织后来又在废墟里捡了只奄奄一息的小猫,在养父母帮助下手把手教小猫埋屎。
小理子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此外还有很多朋友。
养父母是英雄,他们保护了许多人,也教会她保护自己。
啊,她好像又看见他们了。开朗的爸爸,帅气的妈妈,他们围过来把她抱在怀里,一起摸她头笑着对她说小香织,怎么啦,怎么一脸要哭不哭的样子,这么大的人了,笑一个,不会的话看我给你笑,茄——子——
香织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揉揉眼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
她站起来刷一声拉开窗帘,任金色的阳光挥洒在她脸上,开窗对楼下正晾晒床单小衣服的虎杖爷爷笑着打招呼:“爷爷,早上好!悠仁昨晚又尿床啦?”
老爷子嗨了一声,无奈地调侃小孙子:“是啊,这小子昨晚在梦里开小船带我周游世界了,我睡着睡着感觉船好像漏水了,又冷又潮,还有点骚。起来一看,纸尿裤漏了!好大一张世界地图。哎,真是……”
香织忍俊不禁:“要不把家里①的婴儿床搬过来吧,或者重新买一张。哦,我还没做早餐!等我一会,我现在就做!”
她换好西装校服裙,只犹豫了一秒就把宿傩手指塞进书包里,下楼开始煎蛋,快速做出两份早餐,顺便给尿床宝宝虎杖船长弄了点看起来非常印度糊糊的蔬果泥肉泥辅食,消灭完自己那份就出门了。
“早上好!”她一如既往热情地对邻居们打招呼,正要趁绿灯过马路,就被在自家院子里收衣服的夏油妈妈犹疑着叫住了:
“小香织!杰他和我说他不去义塾,要去道馆学武术。你能不能帮我劝劝他,他最近买了些奇怪的衣服,还偷偷打耳洞,昨晚还被我发现在卫生间里扩耳,就是用力硬把耳洞扩大,流了好多血……”
女人轻掩住唇,声音越来越小,脸上露出了含蓄的担忧和欲言又止。
香织眼睛微微睁大,和夏油阿姨身后开门出来的男孩对上了视线:“……”
她看了看他耳朵,果然发现男孩耳垂上有极隐蔽的半透明硅胶耳钉,细看旁边有未愈合的伤口,也不知道是用了多狠的力道才把耳洞扩得这么大,还有隐约的撕裂,让人看着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不疼吗?”她问。
夏油杰移开视线:“……不疼。”
香织:“挺帅的。”
男孩黑眸中闪过一丝意外,若有所思地和她对视了一会,嘴角不由自主上翘,回头沉稳地对母亲说:“妈妈,我没事的,不用担心,今晚要我从商店街带什么回来吗?”
夏油妈妈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告诉儿子今天哪家店会促销,边思考边写下购物清单。
香织笑着和他们辞别。
刚走出没多远,拿到购物清单的夏油杰就主动追了上来,在她身边慢下脚步,面对着她倒退,但感觉多少有点不自在,于是又换成并肩的状态,话到了嘴边却始终说不出来,鼻梁上沁出薄薄一层汗。
抱歉?他又没做错什么。
为什么突然想说这个。他明明是想道谢来着。
对。是该道谢。
刚才还好她帮忙给台阶下,闹大了把父亲也招出来就麻烦了。
虽然他自己也能处理就是……
女孩停下脚步,细瓷般光洁的姣好面容在他眼前骤然放大。
“夏——油君。怎么了?”
夏油杰:“!”
他反射性后退,看到她站在浓绿树荫下对自己微微侧头笑,眼睫浓黑,光斑翕动,微冷的浓金色眼珠穿透过厚重阴影与晶亮的尘埃,在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