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过来的外来户,在村里也没有什么说话的地位,所以也只能在背后骂上一句裴二娃的家中长辈,却多帮不了小孩什么。
“他爹战死了,不是有抚恤金下来吗?裴老太也还在,她就不管亲孙子?”男主人张口问自家婆娘,他常年在镇上做活,倒是不清楚村里的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
“呸。”听到裴老太,女主人立即就啐了一口,咬牙骂道:“这一家都不是东西,那裴老太眼里只有小儿子,那抚恤金下来就搂自己屋里去了,拿了二娃他爹的买命钱,一粒米一厘面都不给二娃吃!那天我瞅着二娃饿得不行,求到她这做奶奶的那里了,结果这老婆子直接大扫帚把孩子赶出去了!”
男主人听的一愣一愣的,“这还是孩子亲奶奶?”
“那老婆子说二娃已经给他大伯养了,没有到三叔家里要饭吃的道理!”
“她不是拿了二娃爹的抚恤金吗?这给孩子吃顿饱饭都不成?”男主人实在不能理解这裴老太是怎么想的,二娃也是亲孙子啊!
女主人叹了一口气,继续道:“这老婆子说了,这抚恤金是给她了,她辛辛苦苦把儿子养的这么大,上了战场,又死了,这钱就是给她养了裴老二这么多年的补偿!”
“???”男主人也是觉得不可思议,“这就真不管裴二娃了,我可听说了抚恤金可是有十两银子,就是拿一两出来,也不至于让二娃像现在这样和狗抢饭吃吧!”
说起这个,女主人又有一箩筐的话可以唠叨:“这裴老太没有钱给亲孙子一口饭吃,倒是转头就拿了十五两银子给裴三当聘礼,这银子能哪里来的,十五两银子里面肯定有十两银子是裴二的抚恤金!”
这话是越说越多,女主人又压低了声音道:“听说裴老太还想把二娃他娘卖了给裴三换聘礼,二娃她娘就是这么被逼走的,她走了之后,裴老太就到处说她是在外面有了野男人,和野男人私奔了。”
比起和野男人私奔,这家女主人显然是更相信前一个流言,是裴家这些不做人的把二娃她娘逼走了,要不那有做娘的舍得下孩子?
这夫妇二人说着裴家事,而他们话题的主人公裴二娃,不,现在或许应该叫做裴观潮了。
裴二娃在昨天夜里高烧不退,半夜里就已经没了呼吸,白日里清醒过来的人虽然又有裴二娃的记忆,也有裴观潮的记忆,但他确实不是单纯只是裴二娃了。
裴观潮扶着七分饱的肚子,站在一片土坡地上远远眺望坡下房屋。
裴观潮脑子里有裴二娃的记忆,他知道坡下那一处房屋正是裴二娃家,现在正是裴二娃的亲大伯裴老大一家占了居住。
而在往前面去一点,三间宽阔的青砖大瓦房,正是裴二娃的亲奶,裴老太和她的老儿子裴老三的住处。
“呸,都不是好玩意!”裴观潮嫌弃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他细数脑子里的记忆,这裴家人每一个是好东西。
占着裴二娃家的房,占着裴二娃家的钱,自个青砖大瓦房住着,白米细面吃着,让裴二娃一个没爹又没娘的孩子睡在土地庙,一口吃食都不给,大冬天的还赤着脚,穿着衣袖裤脚都短了一大截的夏衫。
这就罢了,为了所谓名声,也或许就是想直接逼死裴二娃,也不让村里人接济这孩子。
“哼!”裴观潮看着坡下燃起袅袅炊烟的两处屋子,冷哼了一声。
以后他就是裴二娃了,这些人有一个,他记着一个!
有裴家人在,村里是活不下去了,他总不能天天和狗抢饭吃。
裴观潮转身往村子外走,他就是去镇上乞食,也比留在村子里强。
转身才走了几步,他又想到过往种种,还有裴大家那个比他大了两岁的儿子,穿着曾今裴二娃的娘做给裴二娃的衣裳在裴二娃家门口吃着白面馒头学着大人模样叱骂他狗杂种的模样。
裴观潮皱起眉头。
凭什么他要避让出去乞讨,让这家人舒舒服服享受着裴二娃原本的东西?
裴观潮立即脚尖一转。
不,他就是走,也不能让他们在村里舒坦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