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怀书与海大阿又互相观望了一眼,见这老滑头仍是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将他自己当局外人,心道:“这老狐狸当真是狡猾的紧,跟在老祖宗身边多年,事事都知晓得十分清楚,却不愿吐露半个字。”
只好调整了语气,小心翼翼的看向林锦骁,试探着问道:“殿下可曾听闻过先太子遗腹子的事情?”
“嗯,略有耳闻。”
林锦骁有些不耐烦的端起茶来浅抿了一口,总觉得这位老尚书今日很是反常。
海大阿见纪怀书始终不敢直言,终是没了耐性,随即提醒道:“殿下,其实坊间传闻并非谣传,先太子遗腹子的确还活在世上。”
听到这话,林锦骁平静的面色突然一沉,端着茶盏的手不由得定住。
“隐瞒了殿下许久,实在迫不得已。”
海大阿惶恐的跪下身来,请罪道:“自老奴来到芦堰港就一直想将此事告知殿下,可想到老祖宗在宫中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不敢乱了她老人家的大计,故一直隐忍到现在方对殿下提及,不敢再欺瞒殿下,殿下你正是老祖宗心心念念的皇孙,先太子流落民间的遗腹子呀。”
“本王?”
林锦骁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二位开什么玩笑?”
可想到娘子往日不下一次的提及此事,再回想着经历的种种,重新看着纪怀书和海大阿凝重的神情时,他突然意识到只怕这二人并未撒谎。
心思徜徉迷离之际,纪怀书也立刻跪下身来,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面对这位失散多年的外侄,他强忍着眼中的热泪,咬牙叩首道:“老祖宗与太妃一直在宫中苦盼着殿下能够早日还京,老臣此次前来正是为了迎殿下回京呀。”
“老祖宗,太妃?”
林锦骁站起身来,脚步有些不稳的往后踉跄了几步,站定了身子,这才意识过来,倘若自己就是那位遗腹子,那老祖宗不就是自己的皇祖母,纪太妃就是自己的生母?
“本王母妃还活着?”
他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再翻滚。
自小就没了母亲的疼爱,这一刻让他心中经不住升起一丝难以掩饰的喜悦来。
“活着,只是我那长姐......”
话到此处,纪怀书已是泣不成声:“当年老太傅无奈之下,恳请亭书县令用他自己刚出生的孩儿替换了殿下带离出了京,可太妃并不知晓其中的内情,短短数日内接连看着太子及其亲信党羽惨死东宫,又得知自己的孩儿蒙难,受不住这沉重的打击,心神俱乱。”
顿了顿,他语气沉重的又接着讲述道:“老青禾王平定靖灵城叛乱后,老祖宗虽是将太妃接回宫中安置在了昭纯宫,可这些年太妃仍是浑浑噩噩的,御医用了无数的药方也不见好转。”
“杨润宸。”
林锦骁狠狠的握了握拳:“杀父辱母之仇不共戴天,此人现在何处?”
纪怀书紧埋着头,痛声答道:“杨贼已在宫变当晚同十余位主谋一道处决,陛下下旨赦免了杨氏家眷及其党羽死刑,改为流放和贬斥。”
“杨润宸罪大恶极,犯下如此罄竹难书的重罪,如何能赦免他的家眷及党羽?”
先前不知晓自己的身世时,林锦骁就对先太子和那些枉死的朝臣感到极为惋惜,此时得知了自己就是林亭安的儿子,心中的怒火更甚,重重一拳拍在桌案上,怒道:“本王定要整军入京,将杨氏一党尽数抄家灭族,为死去的忠魂鸣冤雪耻。”
“殿下,眼下时局混乱,实在不宜再大兴杀伐呀。”
纪怀书苦劝道:“更何况杨润宸辅佐三朝君王,门生故吏遍天下,与其相交的党羽少说也有数万人,若是大兴株连之罪,恐怕一时间又要血流成河,弄得人心惶惶,王妃何尝不知殿下心中的仇怨,之所以主动为杨氏一党开脱,就是希望殿下可以稳定心神趁此招揽人心呀。”
海大阿见状,也趁势劝说道:“殿下,眼下青禾王声势滔天,他竟敢不顾祖训带兵入京,早已不将陛下放在眼里,殿下切莫辜负了王妃的一番苦心,眼下该尽力招揽各方势力早日还京才是。”
“王妃?”
想到仍在京都的楚南栀母女,林锦骁心乱如麻,不由得紧蹙起了眉头:“如若林锦珂谋反,首当其冲的就是要扣押内人和稚子们,靖灵城远在千里之外,这叫本王如何是好?”
他此时恨不得立马飞奔入京,将她们母子几人接回来。
“请殿下放心,一旦青禾王有所异动,老祖宗必会设法护送王妃和小郡王小郡主出京。”
纪怀书迟疑了片刻,满腹忧虑道:“常老和王妃急着传信回来,怕是担心唐儒会对殿下不利呀。”
“唐儒?”
林锦骁半眯着双眸,倒对此人感到头疼。
自打他长宁郡兵败归来,一直留在府上反省,并无出格的表现,自己想要再拿住他的短处俨然没有下手的余地。
想了想,他也只得对海大阿吩咐道:“海总管,你替本王去趟都尉府,让张钰多派些人手留意唐儒的动向,在王妃没有顺利返回前,绝不可放他与芊公主离去。”
眼下,阆州虽由纪容恒驻守,但他心中还是不放心,又立即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