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谭氏话音刚落,二房其余几位堂侄、堂孙辈的也都站了出来,护着林锦婵,据理力争道:“二叔婆,你就别为难锦婵了,三叔公、四叔公,连族长都将银子投到了王妃嫂嫂的饭庄,你又何必苦苦相逼,非要我们把银子退回来再投到高升饭庄去,芊公主长居宫中,她哪里知道该如何经营酒楼。”
“你们这些没眼力见的,如今这平宁州谁才是真正当家的你们还看不出来?”
谭氏如今被林锦芊礼遇,心里正沾沾自喜的,打心底里瞧不起这些个对楚南栀两口子低眉顺眼的族亲们,又怕楚南栀叫人将自己撵出门去,怒气匆匆的斥了句:“你们就等着赔银子吧。”
随后拉着林博领着两名下人径直出了门去。
林锦婵向来是个谨慎的性子,她是家中独女,夫婿是招赘进来的,在整个林氏一族最是人微言轻。
今日得罪了二房的耆老,不想再被王嫂和族人们孤立,立刻到楚南栀跟前赔罪道:
“王嫂,我并非是故意来给你难堪,我家中的境况大家都是知晓的,我那郎婿是个扶不起的烂泥,全靠着我想法子维持一家人的生计,那百来两银子是我一家全部的家当,我实在是不放心。”
说着,她再次抬眼看了看楚婷,眼中的鄙夷虽是少了许多,可仍然充满了焦虑:“这么大一家酒楼让一个未出阁的女娘来打理,当真是不太合适。”
听她说话的语气恳切了不少,楚南栀对她的态度也随即和善了许多:
“在我这里从无男女之分,我并不会因为你是郎君就高看你一眼,也不会因为你是女娘而贬低你,凡事有能力者居之,这便是我的规矩,纵然是我的亲妹妹,她若无此能力,我也不能将偌大一家饭庄交到她手上。”
本不是多大一件事情,可族老门到此时才表态,甚至是看到自己过来才愿开口去劝服族人,楚南栀也能猜到大家对于一个女娘做掌柜有些不放心,毕竟这个年代男主外女主内已成为大家公认的事实,也沦为一种德行和操守。
目光灼灼的顾视着众人,她嘴角忽的弯出一抹笑意,勾住楚婷的手指,满含亲切的说道:
“楚婷虽是位女娘,家境贫寒了些,可她却不避世俗的眼光只身来到城里自食其力的为自己攒嫁妆的银子,就凭着她这份勇气足以令人敬佩,更别说她不仅将手里的活切切实实的做好了,还用自己的能力赢来了大家的喜爱与尊重,她如何担不起这大掌柜一职?”
这番话让林氏族人的眼光都开始发生了变化,眼底里显出的冷漠逐渐消散。
“我知道这个世道对我们女子向来不公,所有人都觉得女娘生来就只该养在深闺里,足不出户,那才叫温婉贤淑,所以大多数女子无不认为此生嫁对了郎君就算是最大的幸运,但我从不这样觉得。”
楚南栀心知独自去挑战世俗的眼光,不一定会换来尊重,反而可能是嘲笑。
但有的话她打心底里想让这些妇人们听进去。
斟酌了片刻,又侃侃言道:“就说我自己吧,大家一面对我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可又不得不来依附于我,甚至有不少人也想与我一般求个洒脱自在,这是为何?”
堂中的女子们听得入细,却无人敢应答。
楚南栀瞧出她们脸上的别扭,直言道:“因为你们并非不想无拘无束,而是你们不敢迈出这一步,世道对我们女娘再不公,历朝历代也不乏几颗璀璨耀眼之人,你们追捧纾公主,并非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是她巾帼不让须眉,敢与和这世间的男子争锋,与他们一较高下。”
她话音落下,连三叔公林渊都心悦诚服的点起了头。
自打没了陈氏的管束,他如今心境越发的开朗,对世事也看得透彻了许多。
老沉的目光在楚南栀身上轻扫而过,敬佩的目光渐渐萦绕在眼中:
“南栀这话深得我意,老朽如今算是明白了常老、聂老二位大儒当初为何会破格将你收入门下了,你与大郎这一路走来,若是没有你的帮扶,恐怕你们一家老小早已折在了税银案中,你能得到大郎的爱慕与宠溺,成为平宁州最尊贵的女娘,位及殊荣,皆是靠着你自己的才智与能力,老朽心服口服。”
“三叔公话虽如此,可我们哪有王嫂这般好命,若是有人提携,谁甘愿一生困在原地。”
林锦婵不服气的撇了撇嘴。
要说嫉妒羡慕,整个芦堰港谁人不羡慕楚南栀。
小四宝林瑞嘉对这位妇人的言论表示深深的鄙夷,不满地开口冷嗤道:
“哼,我阿娘的好命全是靠着她自己挣来的,她可没靠过任何人,她曾经连登门查案都要受到别人的轻慢,甚至是不屑一顾,可她也从来没有埋怨过任何人,用她自己的本事让人臣服,让人起敬。”
小不点的话直接让众人陷入了沉思当中。
大家面面相觑着,皆是惭愧不已。
林锦婵算是彻头彻尾的顿悟了。
她忽然站起身来,自嘲的笑道:“是啊,我还能埋怨谁,嫂嫂在村子里长大,面对抄家灭族这种塌天大祸也能临危不乱救全家人于水火,我羡慕嫂嫂,却不会再嫉妒嫂嫂。”
说完,她一脸赤诚的拉住楚南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