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气清除了。
他在倒斗圈里混过,虽然现在金盆洗手不干了,但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知道今天是遇到前辈高人,走了大运,现在说话都有些没底气。
别的不说,这种高人出手动辄五位数都是小事,他倒好,在街头张贴小广告那里就随便找了一个。
想加价吧,又怕高人一路上沉默寡言,绝不废话,脾气不好。贸然多加钱反而是冒犯。
齐宁舟简单地看了眼,发现里面是五张红票后心底雀跃地快要飞起来。
虽然是住在道观,但也是得交伙食费的。他盘算了一下,这些钱垫上他以前欠的,正好把下个月的也给交了,美滋滋。
“收到了,多谢惠顾。”
天师表面不动声色,端着和师父一样高冷的架子,微微颔首后转身就走。留下委托人站在背后,露出敬仰的目光。
不愧是高人,就是视金钱如粪土,和娱乐圈那些招摇撞骗的半瓶水就是不一样。
齐宁舟这边走路都有点飘,刚拐到鬼市门口就看见黑发青年搀扶着一个老人从里面走出来,不禁有点懵。
“兄弟,快来搭把手。”
宗祈招呼他过来,两个人一起搭手,这才算是把老爷爷稳稳当当扶住了。
老人连声道谢,天师忙说不用不用,举手之劳。
“这是怎么一回事?”
“还记得我们之前在路边遇见的那个阿婆吗?这位阿公就是阿婆的老伴。”
宗祈一边慢慢地朝前走,一边和齐宁舟解释。
两个人搀扶着眼睛看不见的老爷爷,一步步挪到了之前那个马路的街口。
一路上,老人口里都在叨念着什么,步伐又急又快,等走到这里的时候,反而又有些彷徨。
齐宁舟压低声音:“怎么办?”
虽然他有能够短时间让普通人看到灵体的法决,但这位阿公本身眼睛就不好,只能看得到模模糊糊的色块,就算用了法决可能也看不到阿婆。
他们搀扶着老人,一步一步走向花坛边。
花坛边的树下,阿婆背着他们在打扫,听到声音,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哎你这个死鬼,我在这里等了好久,终于晓得来接我咯!”
老人蹒跚着走过去,双手无力地在前面抓着。
他的手穿过阿婆的身体,后者却像没注意那样,絮絮叨叨地一直在说话。
“今天又捡了两个纸箱子,我们回去可以多买颗小白菜,你不是最爱吃了吗。”
老人看不见,就连声音也听不见。
但奇迹般的,他在摸索了一番后,竟然好像真的能够感受到阿婆的位置,静静地站在她的面前,听着她的唠叨。
“我说你这个老头子,老不注意身体......”
阿婆把扫帚拿起,“当初谁晓得你现在眼睛不好,要不是看你当时是村里积极分子,算了算了,懒得说了,谁叫我跟了你。”
“对了,饭菜做好了没?”
老爷爷脸上的眼泪一下子掉下来了。
他握着一旁的拐杖,哽咽着重复:“做好了,是你最爱吃的白面馒头。”
“有馒头?那这下半个月是不是没面粉了?你这个老头子,就喜欢悄悄做些这个,买面粉的钱留着买白菜,还可以多吃几顿。”
一人一鬼就这样搀扶着走了。
......
宗祈和齐宁舟两个人看着这对佝偻的背影拌着嘴越走越远,直到两人消失在街口,黑发青年才开口。
老两口两个在没出事前都是环卫工,老爷爷视力不太好,没法完成任务,就从环卫工上退了下来,转成拾荒者,捡点东西卖去废品站,小玩意就留下来去鬼市摆摊卖。奶奶则是领着环卫工每个月一千块钱,兢兢业业从天还没亮干到天黑。
每天傍晚,老爷爷在家里做好饭,拿着木棍一点一点从鬼市后面的潲水街摸到街口,招呼他老伴回来吃饭。
虽然日子过得苦,但也还算过得下去。
然而,意外发生了。
一位富二代和朋友通宵拼酒,凌晨五点从酒吧出来,开着自己的法拉利风驰电掣地从马路上压过。
改装过的烟管呜呜响,像一匹刹不住的烈马,在酒精的催化下刺激着人的大脑,把油门往下再踩上几分。
天还没亮,老奶奶早早地起床,正拎着编织袋走在路边。
这个时候人少,路上除了早餐店基本看不到人,安静沉寂。
远远地,她就看到马路中央有竖着一个大纸箱。
纸箱只要捡回去,压平了是可以卖给废品站的,多了的钱可能可以买上几根老头子最爱吃的葱。
早点捡回去吧,她想。要是有车开过来,就危险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红色的法拉利闯过红灯,将黑白斑马线染成红色。
红色的法拉利不缺少红色的钞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