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起鱼肚白, 延绵的山脉一片墨黑,客栈的厨房锅盘碗筷碰撞发出声响,白色的炊烟从烟筒蹿出, 菜农用驴车运来几筐水灵灵的大白菜,早上五点钟从地里割下来的, 菜叶上还沾着露珠。
房间的窗户半敞开,沈清川穿上灰色长袍, 扣好衣领的扣子, 树根捧着一盆水进来,放到圆木椅子上,说道,“三少爷, 水来了。”
说完, 树根从木架子上拿下一条崭新的毛巾,想浸湿拧干了,再递给三少爷。
沈清川抢先一步拿下毛巾, 笑着说道, “不用,我自己来吧!”出来又不是度假,他又不是娇小姐,处处让人伺候,他自己都有些不习惯。
袖子挽起来, 手浸到水, 没想到铜盆里装的是温水, 沈清川神色有些诧异。
树根侯在一旁,客栈的后院有一口井,他吊上来一桶水, 摸着凉手,就特意去厨房舀来两瓢热水,兑到盆子里去。若是他们这些大老爷们,随便泼一瓢水,管他冷的热的,但三少爷比娇小姐的皮肤还要白皙,矜贵的很,稍微用力就会落下红印子,和他们这些皮糙肉厚的糙爷们是不一样的。
洗漱完毕,沈清川下楼吃个早餐,准备大概八点,就出发去津沽巡捕局,昨晚他已经把大致的情况了解清楚了。
说来也奇怪,沈克远是突然失踪的,到津沽的前三天都还好好的,临到出发准备回渤海城,却不见他的身影,伙计推开房门发现空无一人,找遍了客栈,也没找到沈克远,众人才慌了神,报了案,巡捕局的人帮忙找了一天,就说找不到。
早餐吃完了,沈清川也觉得这事奇怪,细问伙计道,“近段时间跑商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没有得罪什么人啊,我们做生意的,都是老老实实的。”有财说道。
来福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声说道,“之前在聊城,有个人说要和大少爷做一笔生意,大少爷拒绝了,那人离开的时候,脸色臭的跟臭水沟似的,不过聊城里津沽那么远,应该不关他的事吧。”
“那大哥失踪前,有去什么地方吗?”沈清川说道。
“大少爷失踪前的一天晚上,和几个老板在天和饭馆吃了一顿饭,我记得...我记得其中的一个老板姓周,那天灌了大少爷好多酒。”来福说道。
沈清川把来福说的这些,都记在脑海里,他让大铁牛跟着,树根心思细,就安排他带领一众伙计到津沽打探有没有大哥的消息。
到门口拦了一辆黄包车,大铁牛说道,“三少爷,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晨曦的辉光在清隽的脸蛋上,渡上了一层浅浅的金光,如同黄金包镶住了洁白细腻的羊脂玉,漂亮到让人恍神,沈清川说道,“去天和饭馆。”
天和饭店是津沽有名的老店,清晨七点多,一个客人都没有,谁会大早上的过来吃饭呢,木质镂空雕花排门上着一半,店小二在拆折另一半排门,忽见饭店门口停了一辆黄包车,从车上走来了两人,其中一个穿着长袍,另一个穿着麻布短褂,店小二瞧了一眼,就没继续看,忙着擦拭排门,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头也没抬,开口说道,“客官,现在本店暂不招待,请回。”
“我们来不是吃饭的,是有事问你。”大铁牛粗着嗓子嚷嚷道。
“问什么问,别当道,挨着我干活。”店小二把木盆的脏水泼到路上,差点溅到大铁牛,两个人穿着朴素,一看就知道不是有钱,虽然穿灰袍的年轻人长的很出色,但是再漂亮也不能当饭吃,他还有一堆活要干呢,少干一点,手脚慢些,掌柜是要扣他工钱的。
“这位小哥,我们是想... ...”沈清川上前一步,伸出手臂拦住,开口说道。
店小二挥了挥手,抱起木盆要往店里走,语气十分敷衍,说道,“不知道,不知道,别当道。”
见沈清川拦着他的去路,未等他说完,就推了他一下。
“嗳呵,我们家少爷问你话呢,你欺负我家少爷,先问过俺大铁牛的拳头。”大铁牛上前揪住店小二的衣襟,沈清川连忙上前阻止。
“外面发生什么事啊?”体态略胖的掌柜听到了声响,走出来一看,他家的店小二像只小鸡仔,被壮汉揪住衣领,脚都快离地了,“哎,这位客官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铁牛,放下。”沈清川出声后,大铁牛哼的一声,把店小二放下,双手朝掌柜拱了一礼,放软声音说道,“掌柜,实在不好意思,我这位伙计脾气急了些,今儿来是想问一件事。”
掌柜十分客气还了一礼,笑眯眯地说道,“这位客官,是想问什么事,不如到里面坐坐,慢慢说。”
“掌柜客气了,不敢打扰掌柜,今儿我是想问,一个星期前我家兄长沈克远,跟一个姓周的商人来天和饭店吃饭,不知掌柜,是否还有印象?”沈清川说道。
“沈克远?”掌柜皱眉努力回想,但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他略带歉意说道,“抱歉了,我对这个名字实在没什么影响,不过你说姓周的,一个星期前,倒是有一位叫做周伟的老板包了我店里的包厢,宴请许多大老板来,连摆了三天的宴席。”
“哦,你说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