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玉庭知道攸宜在朝堂说愿意嫁往契丹的消息便急急入宫。
陆玉庭乃当朝太师,又是皇后娘娘三哥,宫人自不会拦。
刚走到殿外便听到攸宜这番话,陆玉庭脚步顿住,神色说不出是难过还是内疚。
也许,当年的谷主令不该给攸宜。
攸宜这孩子性子执拗,一旦认定的事,绝不会回头。
此事只怕难以转圜。
小宫女要行礼被陆玉庭挥手拦住,缓缓的转身,终是没有进去。
攸宜话落,回应她的是长长的沉默,房间里死一般的安静。
陆瑶眼神复杂,是她做错了吗?如果她当初没有提出选拔女官,阻止攸宜出入朝堂,是不是她就不会有这些建功立业的想法?
这样攸宜就只是他们的乖女儿,最大的烦恼不过是今日要穿什么样的衣衫,戴哪个钗环?而不会有今日之忧。
赵恒听的很清楚,攸宜说她要做草原的太阳。
攸宜虽出入朝堂,但并不是玩弄权术之人,她心里装的是大仁大义。
一颗如此耀眼又有皇室血脉的大齐长公主便是择一凡夫俗子为婿,太子容得下她,那些大臣们也容不下她。
如此看来,是他这个做父皇的害了她,早知如此,他便只让她做个无忧无虑的公主便好。
是他之过,是他之过。
赵恒只觉胸口锥心之痛,口中一股腥甜不受控制的从口中喷出,接着便晕了过去。
“赵恒!”
“父皇!”
“皇上!”
数道声音,都透着紧张。
皇上一向身体康健,突然吐血晕倒,谁不害怕。
“快,传御医,让文绪过来。”一向镇定的皇后娘娘声音变得颤抖慌乱。
赵攸宜方才没哭,可看到父皇晕倒,眼泪一下出来。
说到底,她再坚强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孩子。
“父皇,父皇!”赵攸宜跪在赵恒身边,失了平日的冷静。
“父皇,你快醒来,好不好,攸宜害怕了。”
陆瑶看女儿如此内疚,搂过攸宜,攸宜顺势趴在母后腿上:“母后,父皇是不是怪攸宜自作主张了?”
“你父皇他没有怪你,他是心疼你。”陆瑶轻轻抚摸着攸宜的头发。
几个孩子,他最疼的就是攸宜,怎么会怪她。
他这是在和自己怄气,怪自己没有未卜先知,将事情弄到今日这种局面。
也是她生了攸宁之后过的太安逸,将事情交给攸宜去做,才害得她小小年纪便要承担这些。
陆玉庭还未出凤阙殿院子便看到孙不二急匆匆的出来,一阵风似的往外跑。
陆玉庭顿觉不好,拦住了要行礼的孙不二道:“出了何事?”
“皇上吐血晕倒了……”
孙不二话音未落,陆玉庭已经折回去了,那速度之快,孙不二只看到太师飞舞的银丝。
陆玉庭也来不及行礼,直接冲过去,先为赵恒把脉,脉象有些紊乱,不过还好,未伤及心脉。
陆玉庭先用内力让他脉象平稳,他虽精通毒术,但医理却不及文绪,还是等文绪看后再说。
“未伤及心脉,你们别担心。”陆玉庭安抚道。
“真的没事吗?”攸宜看着舅舅,陆瑶的目光也落在陆玉庭身上。
“无碍,待文绪看过后再开方下药。”
文绪昨日才叮嘱皇上勿要动怒,这才过了一日就吐血晕倒。
一向圆滑的孙公公流着眼泪,一向镇定的文院判背着药箱一阵跑,真乃奇观。
不过,没有人笑得出来,皇上吐血晕倒,搞不好整个太医署都要陪葬。
上次整个太医署人仰马翻还是皇后娘娘生产时,虽过去数年,仍记忆犹新。
大家心中默默祈祷,皇上可千万不能有事。
天气本来就热,文绪也年纪大了,跑得是气喘吁吁,可也顾不上这些,连忙为皇上诊脉。
文绪神情紧张,他一蹙眉甚至连呼吸都揪着所有人的心。
“父皇可好?”攸宜看文绪诊完脉,这才敢开口。
“皇上将淤血吐出反倒是好事,只是近期切记莫要再动气了。”
做大夫的最怕遇到把自己身体不当回事的病人了。
文绪用针灸为皇上疏通脉络,不久之后便醒了。
交代了几句便下去熬药,今日的药他得亲自盯着。
“父皇!”攸宜红着眼睛。
一句父皇出口,父女二人皆沉默。
陆瑶看着攸宜,心疼的厉害。
自己的女儿他清楚她的性子,她为父皇担忧,为父皇流泪,但却独独不说自己错了。
“爹爹没事。”父女俩似乎都默契的没有再提嫁往契丹一事。
但他们心里清楚。
落棋无悔!
攸宜扶着陆瑶出去,殿内只剩下师兄弟二人。
赵恒靠在榻上,一向强悍的人,难得透出几分疲惫和柔弱。
“师兄若想骂便多骂我几句。”陆玉庭心中也不好受。
有些事不搁在自己身上,无法有那种感同身受。
他当初把谷主令给攸宜,传授她本领,并未想过会有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