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丰年把云娘主仆扔到郊外去,便连忙离开。爽快替母亲羞辱了外室,顿时觉得一身轻松。任丰年甚至觉得便是回家受母亲责罚,也没甚么,重要的是她做了她娘想做,但是永远不会做的事情。
至于装作程姑娘这件事,她也没有办法,又不肯毁自己和一众亲朋的名声。那既然程雪怡刚刚来平遥,又因为身份尴尬无法露面,那她就干脆冒名顶替了。反正又不是在甚么宴会上,料想也不会有什么人在意的吧。
其实还有一点就是,任丰年不喜欢程雪怡,所以一点也不想为她着想。既然李琨现在仍旧对自己不错,那就尽情挥霍他的耐心好了,反正他们终归不是一路人。便是他不悦,也不会为难一个小姑娘。
她不是真傻,这些日子以来收到珠钗,名贵的面脂,绸缎绣鞋以后,她不会觉得李琨真的对她毫无兴趣,所以她才敢如此嚣张。不借这东风,还要等什么时候?她不至于愚蠢到认为,李琨会一辈子对她这样的平民女子有兴趣。
任丰年干脆不再多想了,回了府里换了身衣裳,便去了路氏那里。她不指望自己的“劣行”能真瞒天过海,只要她爹随便问问,便能透出许多细节来,随意一对便是她了。
路氏正抱着任越年喂奶糕,一点点泡到水里,小口小口的喂他。路氏眉目慈和,两三口亲亲怀里的胖宝宝。任丰年对弟弟作个鬼脸,抿了嘴轻轻用指腹刮刮他红润的脸蛋。越年的反应很慢,眼睛也没有多少神采,倒晓得伸手去抓任丰年的裙摆,胖手上用红线串着的一对精致的金铃铛叮叮作响。
见任丰年托腮看着越年叹气,路氏才叫奶娘把奶娃娃抱走。
她见任丰年神色不对,忙扯了她坐下,把糕点往女儿身边推推,担忧道:“阿辞啊,这是怎么了,今儿同刁家小姐玩的不开心了?同娘亲说说。”
任丰年眨巴眨巴眼,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路氏脸色慢慢变得很差,任丰年想要扶她,却被她制止了。路氏叹口气,蹙眉道:“你去管她做什么,这是你该关心的么?”
任丰年有些讶异路氏的反应,脱口而出道:“娘亲你……早就知道那个云娘么?”
路氏露出一丝冷笑,又隐没不见:“要不知道也很难……但她的事是我和你爹爹的事,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是要作甚?”
任丰年没想到她娘不领她的好意,红了脸结巴道:“娘亲,我只是看不过眼,您这么辛苦,爹爹却——”
路氏摆摆手,摇头道:“阿辞,你还是不懂事。”
“先不说咱们自己家的事,你假他人之名,别人难道不会知道,不会怨你么?到时候全城皆知你骗人栽赃嫁祸,千金大小姐同父亲的外室计较是非,那你还怎么过?”
任丰年讷讷道:“能怎么办啊?我做都做了。”
路氏气的点她,手指都在发抖:“做之前你也不想想后果!你真是要气死我!外面的事情你娘亲我也左右不了,更加没法帮!你……你且好自为之,关一月禁闭再说!”
任丰年不能说出那个人的事情,心里着急,只哼哼黏上去用脸蹭她娘亲。路氏表示不想搭理她,拧着眉毛叫她赶紧走。
另一处,小院内,程雪怡听了丫鬟的话不由面色发青。外头知情的几户人家之间,都传遍了,她才刚刚知道。她面上堪堪维持着端庄的表情,心里盘算着,如此不端庄的名声若是传出去,终究是将来路上的一根刺儿。
想来想去,也不知是谁坏她名声。或许是聂家,毕竟他们家本是有位良娣的,只是因着灾祸,人都差点没了,跟别说侍候殿下了。或许他们是看不过眼她,想想也就说得通了。
可是她在小院里安分惯了,通过下人得点消息还好,便是随意出门都是不行的,若说出门交际更是不敢了。更别提她没有主子的宠爱,真的拿她当回事的恐怕也屈指可数。
好在殿下看在她背后父亲的份儿上,不会真的全然冷落她,隔十几日还是会来吃盏茶的。虽也仅限于喝茶,他于女色上清心寡欲的紧,连话也不同她多聊,但程雪怡已经很满足了。殿下肯来见她,就说明他心里有她这个人,天长日久,总不会无情。
就在傍晚的时候,李琨来了她的小院子里。他的脸上寒意未退,坐着陪她喝了盏茶,听了她说的事,难得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