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虽慢,却实是不长,很快便入了夏,相熟的各家人家也皆发了初夏宴的请帖。不过今年却实有些不同,因着任家竟也收到了吕家的帖子。
吕家是平遥的三大家族之一,这其余两家分别是聂家和刁家,却只吕家子弟却是出了名的谦谦君子,平易近人。举个例,便是寻常联姻,聂氏和刁氏向来只会往门当户对的、或是高门第娶,而吕氏却隔几年偶尔也有两三个嫡出子弟娶了小家族的闺女。
故而在平遥那些个不出众的或是新贵家族看来,吕家却是一块进入上流社会最好的敲门砖,若是幸运的,直接结为亲家,从此深根,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今年任府也收到了吕家的请帖,任老爷自然喜不自胜,这自然是近两年他经营得当的原因,不然任家怎能这么快入了平遥世代扎根的大家族的眼?
原本任豪只打算带嫡妻嫡女去的,倒不是他对任想容的疼爱有所减少,只是到底门当户对的人家也就罢了,若是这种大家族的席面,何苦叫任想容也去遭这罪?
只明玉听了却是不依,任想容十岁不满,便长了一张花容月貌的脸蛋,若是真能给大家夫人瞧上,定了亲比甚么都强。况且想容会撒娇又识趣儿,便是没机会给人瞧上,同几个大家小姐做了手帕交也是好的。
明玉这辈子是没机会堂堂正正坐在宴席上当个优雅贵妇人了,可是她女儿想容可以,这样的机会也不多,怎么能让路氏和任丰年占了?她们便不能分一杯羹了?都是女儿,哪有这样偏心的道理!
见了任豪只娇滴滴的绞了绸帕子落泪,她瞧着多愁善感,哭起来也梨花带雨:“老爷何苦解释这许多?我便知道,我的容儿只是个庶出女儿,怎么也不配同大小姐一道的。只心里怕容儿多想了,往日里哪家席面她不去的?这下倒好,大小姐来了,反倒没挨上。妾身只害怕不利于她们姐妹和睦,又怕容儿难过……老爷……”
任豪被她哭的心里郁闷,他又不是个傻子!这左一个“庶出”右一个“不配”的,便知明玉是在吃味儿。她自己可能意识不到,只任豪自己也是庶出,他才是最讨厌别人议论嫡庶的!又怎么会因为庶出瞧不上小女儿?
任豪甩甩袖子,皱了浓黑的眉:“不带想容去是怕她应付不了!你没去过正经的宴,自然不晓得那些门道!”
他又想解释两句是为了想容好,可瞧着明玉那样儿便闭了口,同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妾室解释那许多有甚么用!
再不搭理哭啼啼的美娇娘,任豪心烦着便去了路氏那儿。
路氏拿了枸杞凉茶,知晓他爱喝稍稍甜口的,便又添上一勺槐花蜜。
她听了任豪的话便露了丝笑意:“想容年纪不如阿辞大,老爷多疼她些也是有的。这样的宴,咱们这样的新贵人家去了,除了低头老实,也做不了别的,叫孩子去受苦也是没法子。妾身以为,这宴席贵人多,去了最大的好处便是在旁人眼里升了地位,再多便是搭上几根线罢了。”
任豪感叹果然还是妻子知他意,甚么嫁娶之事也不瞧瞧多少年出一桩,指望这个?怎么不去指望天上掉馅饼?!任老爷满意的拍拍路氏的手,当晚又在正院里歇下了。
明玉在府里消息灵通,一早儿知道任豪横竖还是没有带上任想容的意思,心里便空落落的难受,见了女儿进门便拉了她流泪:“容儿啊,姨娘是帮不上你了!你爹的心思全给大房占了!现下竟连大家族的宴席也阻了不让你去!亏他给你打头面聘厨子,到底是不如去吕家宴席有用!你可小心着你那大姐姐!瞧着没心眼脾气怪,可不是最蔫坏的!”
她见任想容神情怨怒,泪花都在眼眶里打转了,还嫌不够嘴上不停:“你爹看着疼你,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也不好说!你可要抓紧些讨好他,莫要等出嫁了连体面的嫁妆也没有!全给大房那个给夺走了去!”
任想容给她讲的难过了半晌,连午膳都没用。明玉知道了也就呶呶嘴,女娃儿要吃那么多饭作甚?瘦些才好看,男人喜欢。
这头任丰年和路氏母女没那么多忧思,知晓要去吕家的宴席,路氏便给任丰年挑好了一整套的头面装扮,不张扬,不过于素净的,不过到底头面衣裳再好看也抵不住穿的人不会处事。
路氏拉了她细细交代:“到了宴上话不必太多,旁人问甚么不卑不亢就是了,咱们家虽不如大多数,可到底也不是没底气,自如就好。”
任丰年心里最烦这些,她知道自己不是说好话的苗子,就怕一个绷不住回头又给路氏抓去禁足,宴席就宴席,吃不好玩儿不好,出去纯受罪!
待到出行那日,任大小姐一身藕荷色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外面罩上浓色暗纹绣芍药丝缎披风,头上简单反绾上一个发髻,戴上一副羊脂白玉头面,皮肤白腻里透着些艳丽,下巴秀丽端庄,杏眼似有灵性的墨玉,倒像是有些长开的样子。任豪瞧了十分满意,到底是路氏这官家女教养出的姑娘,这通身气派也能撑得住。
任想容病了,院子里烧的几味药材从南面借着北风吹到正院里来。任大小姐华服美饰在身,斜靠在榻上,冷笑两声:“出息!”
待出了小院门,带上锥帽。纱帘之后朦胧皎洁的脸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