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等宜嘉从五龙山回来,已经是傍晚了。跟四婶道别,宜嘉便揣着今日求来的文昌符,朝二哥的暮清院去了。进了院子,宜嘉问来迎她的忍冬,“二哥可睡下了?”
忍冬回她,“还未睡。二少爷在书房呢。”
宜嘉便点头,认真地道,“也是,二哥念书一向用功。”
忍冬被她小大人的模样逗笑,抿着唇没再说话。很快到了书房外了,宜嘉敲了门,过了片刻,才听到二哥的声音,她便推了门进去。一抬头,就看见二哥在书桌前坐着,一袭浅青直裰,微低着头,正在写字。
宜嘉便叫了他一声,“二哥……”
一声稚气的二哥,叫得江明霁怔了一下,他抬起眸。见小宜嘉从门外进来,脖子上围着雪白的卧兔,鼻尖却冻得有些发红。
宜嘉进屋后,便走到二哥的书桌边,掏出被她宝贝地藏在怀里的文昌符,仰起脸道,“二哥,这个给你。”
明黄的符纸,被主人叠的整整齐齐,小心翼翼地存放了一路。
宜嘉仍在继续说着,“……我今天跟四婶去了五龙山的文昌庙,这是请来的文昌符。听四婶说,那里的文昌星君格外灵,这符定能保佑二哥府试顺利取中。庙里师傅还说,最好用黄色的荷包装起来,随身佩戴……”
江明霁垂眸,看着细细叮嘱着的小宜嘉。
今日是他生辰,第一个送他礼物的,却是宜嘉这个孩子。甚至,她并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只是觉得庙灵,便去替他求了符,认认真真地说,菩萨会保佑二哥府试取中……
江明霁忽然不知说什么,只觉得一向冷硬的心,忽然间被什么揉成了一团。
他想起那日他去送药,祝姨娘说他生性冷漠。其实也没错,他的确是这样的人,自小如此,情绪淡漠,即便是被生母厌恶,他其实也没有多伤心。可是,却有这样一个小小的人,心无杂念、没有任何目的利益,只是单纯的惦记他,信赖他。
心口有种从未有过的情绪。酸涩、陌生却柔软……
这或许便是注定的。他亲缘寡淡,注定要一个人,可偏偏救了宜嘉,从此便多了个孩子,会拽着他的衣袖,稚声稚气地叫他二哥,毫无保留地依赖他。
江明霁沉默垂眸,看着一脸认真念叨着的小宜嘉,许久,蓦地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很温和的动作。
宜嘉被摸得一懵,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愣愣地看二哥。却见二哥收回手,从她手里接过那道文昌符,温和地道,“知道了。”
手里一空,宜嘉才回过神来,讷讷地“哦”了声。抬头看二哥,烛火照着他的侧脸,仿佛把他的眉目都染得温和了许多。宜嘉不是很能说得上来,但隐隐约约地觉得,二哥好像没先前那么遥不可及了……
宜嘉正想着,可是她这一天又是爬山又是坐马车的,早累得不行了,如今不自觉便困得打了个哈欠。
江明霁见她一脸倦意,起身牵住小宜嘉的手,宜嘉跟他走了几步,愣愣地问,“二哥,我们去哪里?”
江明霁淡声地道,“送你回鹿鸣院。。”
宜嘉就这么一路呆呆的,叫二哥牵着送回了鹿鸣院。把人交到董妈妈手里,江明霁才松开她的手,目送宜嘉被妈妈抱着进了屋,他转身离开。
第二日,外头下起了小雨。不过并不大,只一阵。
等雨停了,宜嘉便叫上宝音,往鹿鸣院去了,到了书房,却发现平日这个时辰都在看书的二哥,正在屋里站着,看见她来,抬了抬眸,叫她过去。
“宜嘉,进来。”
宜嘉呆呆地应了声,乖乖地进去了。就见书房里还有个穿靛蓝棉袄的男人,拿着些宜嘉不认得的物件,在靠墙的位置比划着什么。宜嘉很少见到外男,见那男人转过头看她,下意识便往二哥身边靠近了些。
江明霁见宜嘉害怕,摸了摸她的头,温和地安慰,“没事。他来给你做张书案,日后你便在这里看书。”
宜嘉这才明白这人是做什么的。
那男人见了宜嘉,弯腰跟她见礼,恭敬地道,“奴才王顺,在外院做事,见过五小姐。”
宜嘉看他跟自己行礼,知道这些外院的下人,和内院不同,在外头管事手下跑腿做事,一向是不好差遣的,有的给了打赏,都未必肯做。便点了点头叫他起来,稚气地道,“辛苦你了。”
王顺却是忙摆了手,弯腰作揖,“五小姐这话折煞奴才了。奴才父亲叫人害了,惹了官司,差点丢了命,是二少爷施救,才叫奴才父亲脱了罪,保全一条性命。二少爷用得上小的,是小的的荣幸。”
宜嘉倒不知中间还有这桩事,抬头看了看二哥,江明霁却没说什么。那王顺很快量了尺寸,又从宝音口中得了宜嘉平日写字的习惯,便带着他那大大小小的物件,退下了。
忍冬宝音几个,也都退了出去。
江明霁看贴着自己站的宜嘉,问她,“今天打算做什么?”
罗先生布置的功课,宜嘉都做完了。不过二哥这样勤勉,宜嘉便觉得自己也不该太贪玩了,所以今天拿了书过来准备看。仰着脸,回道,“先看会儿书,等会儿练字。”
答完,宜嘉想起方才王顺的话,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