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的生命实在是太漫长了。
哪怕是拥有了记忆，也没有办法体验到人类的感情。
爱欲，是什么呢？
注视着这个少女的时候，原本应该是有一颗心脏在猛烈跳动的，但是他根本就没有人类的身体，也无法理解这种原本应该拥有的感情。
他只觉得怜悯，因为他是神明。
他怜悯在身体内的记忆，怜悯失去了恋人的少女。这份记忆在他的身体中，对他的意识无法造成分毫的影响。
他的视线，落在少女的身上，就看到她又重新蹲了回去。
“原来是这样啊。”
他听到少女悠悠的长叹了一口气，辨别不出其中的情绪。
他微微拧起眉头，他不太能够理解人类的情绪，但他原本以为少女这个时候至少应该悲伤一下的？
结果她听到少女说。
“那个，你脸上那个，到底是怎么回事，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脸？”
尤那其实已经好奇很久了，这模模糊糊的效果，明明其他地方都看的清清楚楚，为什么就单单他的脸，像是加载了什么青少年保护一样，朦朦胧胧看不清楚。
“……凡人是不能直视神的面容的。”
“到底给不给我看？”
不给她看，她就要拆解代码了。
神无言的去除了面前的遮挡，他的脸终于完完全全的显现在了尤那的面前。
尤那席地坐了下来，地面很柔软，而且干净，她抱住膝盖，撑着下巴，看清楚了月神的脸之后，差点笑出声。
什么啊，这个游戏的千秋脸浓度超标了吧！
但是他的脸还没有未婚夫高呢！如果说未婚夫是七八成的相似，眼前的神明就顶多只有五分相，而且还是开了精修美颜的那种，简直从眉尾到唇角都像是精挑过的雕刻。
不愧是“神明”的脸啊。
他的金发垂落在眼前，有发丝随意的落在肩上，身后的金色长发直垂落及地，面无表情的俯瞰着她。
“我该叫你什么？”尤那撑着下巴对他笑，“总不能还叫你‘千秋’吧？”
这种状态下，她可叫不出来。
尤那并不是很着急。毕竟连变成怪物的千秋都看过，只不过是圣光普照而已，没什么需要格外担心的。
“……随便你怎么称呼。”
神明也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
他的金发迤逦在地，白色的袍子铺散，露出劲瘦的手腕和脚踝，同样都是白袍，神明的白袍宽松就像一块布，而神子的白袍底端绣满金线，还坠着珠宝。
“那就叫你‘神明’吧。”尤那望着静在咫尺的脸，“在这之前你没有自己的名字吗？”
只说可以叫他“千秋”，自我介绍是神明。
他摇了摇头。
果然。
“你就不担心吗？”神明偏头看向正好奇的打量着他的脸的尤那，“哪怕是数据，也未免过于自信了一点。”
眼前的少女是对他体内的记忆过于自信，还是在盲信着自己身为数据所拥有的能力，觉得他身体里的数据能够轻易的战胜他的意识？
他身为神明的意识——
未免太过自大了一些。
他凝视着少女的笑靥，在不知不觉间，眉毛缓缓的收紧。
他的记忆以千万年来计算，人类的一段记忆对他来说，就有如沧海一粟。如果少女指望他身体里的意识能够觉醒，像过去一样的爱她的话，就太天真了。
他拥有着分毫不差的记忆，能够回忆起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
但他是神明。
“好了好了，知道了，不用重复这么多次的。”尤那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又好奇的打量着他的脸，“神明也会皱眉毛吗？”
她已经大致了解情况了，也明白现在是个怎么样的处境。但是又不是慌张就能解决问题——
等到这个游戏结束，再好好教训教训千秋，这干的都是什么事情？他的奇思妙想总是能这么让人意外——
少女的态度太过于轻描淡写，神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身边的气压却明显的低了下来。
神应该是没有情绪的，怪不得他不让别人直视他的脸。
有情绪的面容就像人类一样，会令神的威信大打折扣。
尤那一直在打量着他的脸，见他似乎继续开口的意思，就随意向他搭话，“喂，为什么好感度只能查询一次？正常游戏没有这样的吧。”
她的表情明晃晃的像是在说，“是不是你动了什么手脚？”
“……设定如此。”神明压了压心里莫名的情绪，将目光转向一边，回答的冷淡。
“噢？”尤那拖长了尾音，仍旧一脸不信任的表情，“你这么严格的按照设定吗？……那公式书上也写了，神明会庇佑女主，你会帮助我吗？”
“……”
“我在圣殿呼唤你的时候，还有在剧情中需要你的时候，你都会回音吗？”尤那戳了戳他的肩膀，摸到了刚才就吸引了她的注意的金色长发，“都会帮助我吗？”
明明都已经有了千秋的记忆，也知道了这个世界的本质，知道了自己是数据，还会严格的恪守公式设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