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还真忘了。”强忍下哆嗦,云摇面上作无事,从慕寒渊为她拂起树梢的指骨旁走过。
出去几步后,她忽又停住,回身。
目盲的清俊男修温顺地垂着眸,正轻缓抚平他广袖垂落后的最后一道褶皱。
那朵至高也至清冷的莲花冠,在光翳间,依旧不染片尘。
半点风华无碍,哪里像个瞎的?
云摇正想着要不要再试探下。
视线里,被她望着的慕寒渊却像是察觉了什么,偏抬起那张谪仙似的脸庞。
“师尊。”
眸子迎光而入,像极了绝品的冰种琉璃,纤尘不染。
好看自然是好看,但约莫因目盲,打那清透里又沁出一点与他温润端雅不同的、远山寒雪似的疏离。
皎皎如月,明不可掇。
云摇登时收了心思,笑得像个淳朴无知的二八少女:“没什么,只是为师饿了三百年了,刚出来差点啃树皮,你会做吃的吗?”
——
饭没吃上。
慕寒渊在回峰的半路上,就被一位明德殿执事给截胡了。
温言几句将那名执事遣走后,慕寒渊回到避去一边的云摇身旁:“禀师尊,明德殿有天音宗修者入山,掌门不在门内,弟子须过去一趟。”
“啊,好吧。”
师徒之契今日是打探不成了,云摇也没纠缠。
慕寒渊行礼告退。
“等等!”
云摇忽然想起什么,一把拉住了欲转身的慕寒渊。
“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为师已经出关的事情,万一有人撞见,就说我是你远房师妹——为师还有些,嗯,惊天动地的大事要干,总之不方便让人知道我已经出关了。”
慕寒渊不知缘由地停住。
云摇紧张地眨了眨眼,忧他察觉什么。
此时两人离得极近,云摇又观察他神色细致。她这才忽然发现,原来在慕寒渊细长眼尾的睫下,还藏着颗颜色极为浅淡的小痣。
被日光一晃,点金似的,像是冷淡霜雪间平添了一笔绝艳,辨不明颜色,透着清冷的蛊人感。
只叹他睫长如羽,若非离得极近,他又偏过侧颜,云摇也看不见。
静默过后。
“但凭师尊决议。”
“…你好像不高兴我说谎?”
“不敢。”
“那为何从方才我说话开始,你都没正脸给我了?”
“……”
没同她计较,慕寒渊那双看不见但半点无碍剔透美感的眼眸终于垂过来了些。
就像将并不存在的目光向下落。
云摇跟着低头。
然后就看见她金铃手串缀着的小乌龟壳,很不雅观地趴在他霜白的宽袍广袖上,连着箭袖下的白皙五指,也正死死握出袖下剑骨似的凌厉轮廓。
云摇倏然松了手指。
金铃轻响。
“啊,不好意思,我是……”
刚准备揭过这茬,云摇忽地一僵。
就在她指尖离开慕寒渊身体的那一刻,云摇体内陡然窜起了股炙气,带着一种强烈的想要亲近慕寒渊的邪性,让云摇刚抬起的手指本能向下一握——
“啪。”
云摇死死攥回了慕寒渊的手腕。
两人身影同是一停。
风声骤寂,蝉鸣也息。
那股子“邪气”来得快,去得更快,云摇眨眼间就又恢复了灵台清明。
…………还不如不清明。
云摇僵了两息,一根一根小心翼翼地松开了手:“我要说地上有块石头,绊了我一下,你信吗?”
“山石嶙峋,还请师尊小心。”慕寒渊垂着眸,不作任何异议。
云摇:“……”
占便宜还骗一个漂亮瞎子,她可真是罪该万死啊。
但刚刚、那股子邪气是什么?
云摇低头,不解地看了看自己作恶的爪子,指背上金铃跟着清脆晃荡。她眉心蹙起,连带着那只似乎明亮了两分的蝴蝶花钿也颤翼。
……怎么有点像原主记忆里的走火入魔?
云摇面色变了。
这玩意还带复发的?
可谁家走火入魔的缓解方式是对着徒弟心生觊觎、还欲行不轨啊??
“师尊还有何吩咐。”
耳旁清声打断了云摇的思绪。
她醒神,心虚抬眸:“哦,没,没有了。”
慕寒渊仿佛已然忘了她的越矩,只将袍袖拢下,声色如常:“明德殿那边的事,弟子处理后,即刻返回。”
“好。”
云摇扭开脸,“那我先回洞府。”
“恭送师尊。”
等慕寒渊的气息消失在神识范围内,云摇慌忙转身,体内方才被与慕寒渊那一触即离的气息打通的灵脉里,灵力重新涌动起来。
她表情微妙地抬手一挥,在半空中召出一面水镜来。
大约因着天赋仙才,几百年前就晋入金丹境,镜中的“云摇”容颜不改,灵动如焰的红色衣裙下,模样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与慕寒渊并肩一起,确实不像师徒。
慕寒渊应是在二十几岁晋入金丹。
话本里还说他是乾元界万万年难